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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至年关，讨债之事便纷至沓来。身为中国颇为知名的背债人，罗永浩近来忙得不可开交。2025 年首周，一款名为 J1 Assistant 的聚合类 AI 助理软件于海外市场悄然上架，这是罗永浩旗下 Thin Red Line（细红线公司）推出的首款 AI 产品。据介绍，该产品能切实理解用户，并完成诸如创建待办事项、执行高效搜索等复杂语音指令。
有媒体报道，为冲刺这款 AI 产品的研发，罗永浩旗下团队经历连续多日的高强度作业，每日仅睡五六个小时。与此同时，罗永浩昔日的“债主”依旧紧追不舍。据统计，过去一年，有“债主”在公开平台发布 50 多条视频向罗永浩追债。
53 岁的罗永浩身份多样，是老师、企业家、演说家、作家、直播主，亦是有名的背债人。他是少数主动公开自身债务的公众人物，2024 年 8 月，他在社交媒体发布万字长文，称目前总欠款从 6 亿元增至 13 亿元，已归还 8.24 亿元。债务规模如此庞大，令网友一片哗然。以 2024 年我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中位数 4.1 万元计算，这意味着一个普通人要还清这笔 13 亿元巨款，需连续工作 31708 年。
当然，罗永浩并非普通人，他也是少数对外承诺会努力还债的公众人物。过去几年，他创办交个朋友带货直播，频繁参与访谈节目、脱口秀综艺，甚至放话为还债可做婚丧嫁娶主持，并将微博名改为“罗永浩·钮钴禄”，宣称要全力加速清债。
针对罗永浩目前的债务处理状况以及新 AI 产品如何商业化等问题，多次尝试联系细红线公司及罗永浩，均未获回应。不过，一名接近罗永浩的知情人士表示，“债务纠纷暂无新进展，细红线将继续专注于 AI 和 AR 方向。”
巨债从何而来
背债的痛苦大同小异，而欠债的缘由却各不相同。梳理罗永浩的负债史，关键节点在 2012 年。
2012 年 5 月，罗永浩宣布创立手机品牌锤子科技公司，并在北京国家体育场“鸟巢”举办锤子发布会，成为在“鸟巢”举办科技类发布会的第一人。这并非罗永浩首次创业，此前他摆过地摊、经营过餐饮、做过期货、售卖过电脑配件，当过新东方老师、办过网站、开过培训学校等。
但此次创业明显不同，站在鸟巢的舞台上，罗永浩当着现场数万支持者，放言锤子科技将致力于“收购苹果，改造世界”。
乘着移动互联和智能手机的发展东风，锤子科技此后推出多款产品，并收获了一定的市场认可度。然而，手机市场竞争激烈，受困于自身造血能力和融资不足，自创立起，锤子科技便一直处于亏损状态。
据梳理，从 2012 年至 2017 年，锤子科技历经 7 次融资，公开披露的金额近 17 亿元，估值一度超 26 亿元人民币。但与同时期竞争对手小米相比，锤子手机差距显著——小米 2014 年第五轮融资金额为 11 亿美元，估值达 450 亿美元。
苏宁云商在 2016 年年报披露锤子科技年营收 8.09 亿元，净亏损 4.28 亿元。2018 年下半年锤子资金链断裂，供应商出现在办公大楼前讨债。
为拯救锤子科技，罗永浩几乎押上全部身家。2021 年罗永浩接受采访时提及，锤子科技资金链即将断裂时，有一笔高达 9600 万的银行贷款要求他签字，签字意味着即便公司破产，罗永浩也要还钱，但为救锤子科技，罗永浩夫妻一同签名担保了近亿债务。
罗永浩的债务主要分为几个部分。其中来自银行、合作伙伴和供应商的欠款约有 6 亿债务；随后还债过程中因打官司、滞纳金、罚款等原因在原债务之外又产生了 1 亿多债务；另外新增 6 亿源于国有资本的债务，其中 3 亿元为投资，3 亿元为借款。罗永浩表示，出于对国有资本负责，团队集体决定放弃债务重组谈判，并将原本无需偿还的 3 亿投资当做 3 亿债务，100% 现金偿还 6 亿。如此计算，罗永浩前后共计需还债务达 13 亿元。
漫漫还债路
欠债还钱，理所当然。按罗永浩对外说法，截至 2024 年 8 月，他已偿还的 8.24 亿元资金，主要是银行、合作伙伴和供应商的欠款，还款方式由以下 4 部分收入构成：
其一，是罗永浩旗下交个朋友的电商公司税后收入 5.48 亿元；其二，是 2018 年锤子手机难以为继后，团队和知识产权转让给字节跳动，转让费用 1.8 亿元，用于还债；其三，2018 年因资金链断裂，锤子手机的加工厂停工，罗永浩称用个人无限担保请工厂复工，抢救物料的资产 6600 万元；其四，2018 年 – 2019 年，陪着罗永浩留下来负责善后的团队，变卖公司资产共计得 3000 万元。以上总计 8.24 亿元。
据企查查 APP 显示，当前罗永浩名下涉及案件数量达 495 件，因各类资金或合同纠纷产生的公开裁判文书记录共计 18 条，因向罗永浩追讨债务从而发起公开诉讼及有裁判文书记录的共计 10 家相关公司。法院判决结果中，部分判决罗永浩限期偿还，部分则判决债务由公司负责，罗永浩无偿还责任。
1 月 26 日，注意到，起诉追讨债务的公司大多为小微企业，其中 2 家企业已成为失信被执行人或创业板退市。此外，苹果产业链供应商之一的上市公司蓝思科技也与罗永浩及北京锤子数码科技有限公司有多条诉讼。
致电上述 10 家公司了解诉讼情况。其中，深圳迈诺科电子科技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罗亮庆证实，提起诉讼后又撤诉，是因为最终双方经协商，将还款方式定为分期偿还，目前涉及的数百万款项已结清。
2022 年 9 月参加综艺节目《脱口秀大会》时，罗永浩提到：“等债务真的结清，我可能会拍一个纪录片，来记录这一段诡异的人生。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真还传》。”
为偿债，罗永浩想尽办法。他曾推出社交软件子弹短信，但很快消失；尝试创办小野电子烟，然而广告刚发布不到 1 小时，电商平台全面禁售电子烟；他还涉足聊天宝、生物技术领域，结果都毫无声响。
纵观过往，交个朋友无疑是罗永浩最为成功的项目，也是还债能力最强的项目。罗永浩曾说：“决定做直播带货时，并未想到有泼天富贵等着我。”
2020 年，罗永浩正式开启电商带货的还债之路。交个朋友创始人黄贺曾透露：“抖音最初提出要签一年独家直播，并在合同里谨慎拟定的直播场次是全年 36 次，但罗永浩在对接沟通时表现得十分积极，想定为 100 场，平均 3.6 天一场。”当时黄贺和团队人员都担心直播工作量太大，很难达成。最终，协议确定为全年 72 场。
2020 年 4 月 1 日，罗永浩在直播首秀中达成了 1.1 亿元交易额，这个数字一年后飙升至 30 亿元，最终全年直播带货达到 142 场。“这一年他竟然坚持下来了，我最大的感受是非常欣慰。”黄贺表示。
很快，2023 年 7 月，交个朋友借壳上市成功。上市之际，公司相关负责人表示，罗永浩将专注 AR 科技公司细红线。“老罗早就不管交个朋友了，我们也早就不依赖老罗，他现在的公司职位是交个朋友首席品牌监督官。”
清债的希望在 AI？
依靠交个朋友和直播带货还清部分债务后，罗永浩将下一个创业目标瞄准了当下最热门的 AI 赛道。
事实上，2022 年 11 月，罗永浩选择在 AR 领域成立的细红线就正式官宣完成约 5000 万美元的天使轮融资，投后估值约为 2 亿美元。本轮融资由美团龙珠领投，蓝驰创投、联想创投、大疆创新等投资机构跟投。
罗永浩对此信心满满。“我这辈子最后就这件事儿了、能干 10 – 20 年的创业”，这也被外界看作是罗永浩重返科技圈的信号，并将以此偿还剩余债务。去年 8 月 20 日，罗永浩入驻小红书后第一条新内容，是为细红线在新加坡和美国的业务招募新员工。
但 AR 创业前景依旧迷雾重重。此前，苹果、Meta、字节跳动、腾讯、OPPO 等众多公司都曾投资 XR（即虚拟现实 VR、增强现实 AR、混合现实 MR 三者集合），这被视为元宇宙领域的重要技术之一。但过去几年，这些公司纷纷放弃 XR、AR 业务，大幅调整团队人员架构。
同样，截至目前，罗永浩也未按此前规划推出 AR 产品。
据一位细红线早期员工透露，新品的研发路线几经更改，起初大家的共识还是 AR OS，但 2024 年初，方向彻底改变，团队最终决定将软件的开发方向固定在 AI Agent（智能体）。
2025 年 1 月，J1 Assistant 的上线也证实了这一说法。
虽然一改此前高调作风，罗永浩此次低调上线新产品仍受到科技圈的关注。AI 新产品 J1 Assistant 聚合了短信发送、传统搜索、智能搜索以及记事本等功能。用户通过语音 / 文字输入内容提交给自研 AI Jarvis，让其协助执行下一步乃至多步操作。目前仅支持英文语音操作，但文字输入支持中文。
不少网友试用后评价“锤味满满”，不仅产品界面风格和锤子系统相似，软件核心功能中的 Notes 和 Chat，更被称作是“锤子便签加强版”和“子弹短信加强版”。从测试版本部分用户反馈来看，该产品在搜索回答的内容丰富度、交互能力上有所欠缺；核心的自研 AI Jarvis 体验有待提升。
众多罗永浩的粉丝并未失望，毕竟 Jarvis 还有底牌——AI 硬件产品 JARVIS ONE。就目前公开信息而言，这款硬件具备电池、指纹识别、Wi-Fi、麦克风和蓝牙模块，此外，还将配备一款 TWS 耳机。外界猜测，J1 Assistant 是为 JARVIS ONE 的一次铺垫。
在多个招聘平台可以看到，目前细红线仍在大力招聘 AI 工程研发工程师、大模型算法工程师等职位。主要任务是探索大模型与端侧应用结合的软硬一体交互技术，领域大模型的训练微调、智能体构建、RAG（检索增强）、多模态理解等。
这一次，赶上 AI 快车的罗永浩，能否创业成功，“真还传”能否迎来大结局？答案仍有待揭晓。
追债人与追随者
目光回到罗永浩还债路上的各类人等。
锤子科技曾经的投资者郑刚可谓是罗永浩最“惹眼”的追债人。J1 Assistant 上线后，郑刚第一时间发布视频对罗永浩进行嘲讽，称其细红线项目为“又一个闹剧”。
郑刚曾经是罗永浩的铁杆粉丝。梳理郑刚个人视频发现，视频中的微信群聊截图显示，直至 2022 年 8 月 30 日之前，郑刚对罗永浩始终是全力支持的态度。
“锤子科技的投资人更多是冲着您来的，也对您有绝对的信心，5 年不行，可以等 20 年。希望罗老师凤凰涅磐，等我 90 岁了，我能很自豪地说，我投了老罗，我很圆满。”郑刚当时如此说道，罗永浩更是立刻回复了“感动”加 3 朵玫瑰的表情。
但在 2023 年 9 月 28 日，郑刚发布了第一条要求罗永浩还钱的视频，随后开始持续追讨 1500 万的投资资金，炮轰罗永浩。截至发稿，郑刚已在平台发布了 50 多个视频，向公开罗永浩“讨债”。
对于郑刚持续追讨的 1500 万债务，罗永浩并不认可。罗永浩公开发文反驳郑刚道：“投资有赚有赔，投资不是借款，决策失败得认。强行打诉讼官司的话，绝无可能成功。”
另一方面，从锤子科技到交个朋友，再到细红线，罗永浩的还债路上也不乏追随者。
例如，锤子科技曾经的第 56 号员工草威，后来在罗永浩两次创业中均担任了重要角色。罗永浩曾称赞草威“有思想，有才华，有情怀，有前途”。罗永浩在直播领域的合作伙伴黄贺亦是如此。黄贺曾是锤子科技产品总监，2017 年直播风口兴起，黄贺在映客做秀场直播，罗永浩曾与黄贺多次探讨直播带货，并最终决定一起合作，开设“交个朋友”。
这或许与罗永浩的自身性格和长期以来的人设有关。据交个朋友的员工回忆，“罗永浩除了直播时因工作人员失误发过几次火，平时基本知行合一，网上和线下为人感觉相似，公司有和老罗在锤子科技就一起工作的人，日常他们交流较多。”
交个朋友公关负责人吴加录也曾在第七届运营人年终聚会分享上提到，交个朋友发展 3 年迅速成为一个拥有 1000 多名员工的大型直播机构，带货主播是重要角色。“我们一般从颜值、说服力、观众缘、幽默感和知识等方面衡量好主播。罗老师似乎没有颜值，但形象很正派很有说服力，有特别好的人缘，粉丝上限会特别高。”
截至发稿，罗永浩的还债路仍在继续，细红线能否让连续创业者罗永浩东山再起尚未可知。但悄然发现，企查查 APP 显示，目前罗永浩名下只有 7 项股权冻结，被执行人信息已清零，并已解除限制消费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