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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科技发展进程中,有观点指出:“科技发展往往并非最优解的胜利,而是最先造出来的人将其定义为最优解。”像特斯拉定义了新能源车的最优解,苹果定义了智能手机的最优解,OpenAI 的联合创始人兼首席科学家 Ilya Sutskever 为 AI 大模型定义了最优解。随着 OpenAI 和 ChatGPT 在科技圈引发轰动,舆论也随之而来:为何又不是中国?
在研发投入方面,中国并不落后,如今研发支出占 GDP 的比重已达 2.4%,并于 2013 年首次超越日本,位居全球第二。然而,一个现实问题摆在眼前:没有特斯拉、苹果、OpenAI,那这一年 2.5 万亿元的投入究竟花在了何处?
一半互联网、一半“中字头”
曾有知名分析师提出疑问:究竟何为“硬科技”公司?还附带一句话:“宁德时代一年的研发费用,比互联网行业公认技术含量较低的小米集团都少,还算什么硬科技呢。”
上市公司财报中的研发费用,用于记录公司在特定时间周期内的研发投入。以该指标衡量,中国上市公司中研发费用最高的三家分别是阿里、腾讯以及中国建筑。在 TOP20 中,中字头公司和互联网巨头各占一半。若按“研发费用 = 技术实力”的逻辑,中国科技代表队中有一半是从事造房子或修铁路的,而中芯国际一年 41 亿的研发费用在排名中较为靠后。
实际上,用这一指标衡量技术实力并不准确,它更适合体现一家公司对研发的重视程度。例如中国石油 167 亿的研发费用虽能超越多数上市公司,但其占营收比重仅为 0.6%,这种投入更接近固定投入,如 app 开发、储油罐技术升级等。
中文语境下的研发费用是什么?
2018 年科创板推出的同年,国内财报规定正式将研发费用从管理费用中拆分出来。按照会计学定义,能计入研发费用成本的项目包括研发人员工资、劳务费、材料费、试验费、设备折旧费、租赁费、专利申请费以及直接购买技术等。简单来说,只要是新事物研发过程中的费用,都可记为研发费用。
以中国建筑一年高达 399 亿研发费用为例,这笔钱主要用于基础建筑材料配方的反复试验,如 2021 年攻破碳纤维技术,打破日本化工材料 60 年的垄断,该材料应用于战斗机、大飞机、战略导弹、火箭、卫星等高端制造领域。
基础物理化学材料的研发成本并不低,一台被三体智子封锁的对撞机要 200 亿美元,一块用于 AI 运算的 A100 显卡仅一万美元出头。财报中的利润表中的研发费用可能只是公司研发成本的一部分。若研发成果未带来收益,直接计入研发费用;若能转化为收入,则可部分计入无形资产进行摊销(资本化率)。资本化率高的公司,通常认为自身研发有稳定的变现能力,但不排除部分公司为提高利润进行此类操作,如长城汽车在向新能源转型时,将大量研发支出资本化,使 2021 年年报保留了 67.25 亿的净利润。
效率第一
衡量技术研发能力时,除对比研发费用绝对值,还可引入研发效率概念。研发团队的人力成本和时间成本高于其他岗位,持续的研发项目若长期难以盈利,会迅速拖垮公司现金流。衡量研发效率有研发所需时间和产品商业化能力两个维度。
以创新药为例,药品变现逻辑清晰,研发出有效药品基本不愁销量,所以研发效率主要考量时间。如率先研制出有效新冠疫苗的辉瑞和科兴,迅速将成果转化为巨额利润,体现了高研发效率。而元宇宙概念产业链大量投入未转化为商业化成果,则是低效研发的典型。
当下新能源车行业最考验企业研发效率。在这个商业化路径尚未完全成熟、想象空间广阔的行业,产业链上企业竞争的核心之一就是研发效率。电池领域宁德时代率先脱颖而出,2022 年全年装车量市占率达 37%,自动驾驶芯片基本被英伟达、高通及英特尔旗下的 Mobileye 三家垄断。在下游车企中,研发效率的竞争仍在继续。蔚来单车研发费用高达 8.8 万元,是同期特斯拉的 5.5 倍,长城的 7.5 倍,理想和小鹏从去年开始每个季度研发投入约 15 亿元左右,单车研发成本约为 5 万元。高昂的单车研发费用本质是销量不足无法摊薄所致,从绝对值看,特斯拉全年研发费用 205 亿元,对应 131 万辆销售额,单车研发费用仅为 1.6 万。
如何实现研发效率最大化?
企业的研发路径大致有两条:打造“人无我有”的溢价,或者拥有“人有我优”的性价比。前者如科技界的“iPhone 时刻”,iPhone 通过自研芯片和系统打造手机,享受的溢价远超华强北山寨机,同时获得产业链上最强话语权。如今 ChatGPT 引发的 AI 界“iPhone 时刻”亦是如此。后者如芯片制造,造一款芯片不难,但在代表先进制程的 5 – 10nm 工艺上,台积电占据全行业近九成营收。2015 年苹果 A9 芯片发布时,三星代工的版本发热严重、续航差,2016 年苹果推出 A10 芯片时,果断选择台积成为独家供应商,充分体现了“人有我优”的优势。
上市公司财报只是研发的一环
将 A 股、港股和科创板所有上市公司研发费用加起来,一年约 2 万亿出头,但这只是我国全部研发费用的一部分。在多数科技创新背后,有国家财政支持的庞大力量,这笔钱常以产业政策形式流向各行各业。
用财政资金资助科学研究是国际通行做法,但风电、光伏等领域的过往挫折曾使这种模式遭受质疑。高铁模式改变了这一切,该模式由国家主导、集中谈判、引进吸收、巨额投资,国企牵头出资获得了巨大成功。如今典型案例是国家集成电路产业投资基金股份有限公司,其累计超 3000 亿元的庞大投资体系,用于扶持我国半导体行业发展。在可查数据中,仅有数百亿元最终体现在上市公司财报上,绝大多数资金在非上市公司或上市公司的“体外项目”。
国家力量主导的研发还体现在各大科技公司股东名单上,如中国三大 AI 独角兽公司商汤、旷视和寒武纪,股东中均有国有背景投资公司。此外,企业研发经费约占全国的七成左右,其余研发力量来自政府所属研究机构、高校实验室以及众多民间科研人员的努力。
在百度文心一言发布会后,李彦宏接受采访时表示:“基于这种大语言模型开发应用机会很大,没必要再重新发明轮子,有了轮子之后,做汽车、飞机,价值可能比轮子大多了。”2015 年,马斯克和萨姆·阿尔特曼成立 OpenAI 投入 10 亿美金,两年后钱花完却未出成果。而后谷歌开源“Transformer”模型,虽有了大模型方向,但入场费还需给英伟达交 900 万美元。为 AI 造大模型不仅投资巨大、烧钱速度惊人,更可怕的是资金消失时,还缺乏完整的变现逻辑。李彦宏的话或许还有另一种理解:发明创造可多些功利性。既然 AI 的轮子已被造出,就不必纠结为何不是中国,专心探索其商业化价值也未尝不可。毕竟早在 1845 年英国人发明了轮胎,但如今中国高铁技术却领先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