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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风波，昔日巨头陨落
2011 年，46 岁的李兆廷从国有资本手中收购了同城上市公司宝石 A，并将其更名为东旭光电。这一举动标志着资本市场国退民进的一个重要事件。
接下来的几年里，东旭光电的业绩和股价一路攀升，市值一度超过千亿，李兆廷也因此崛起为石家庄首富，生活达到了人生巅峰。然而，他或许没想到，8 年后，这个他辛苦经营的商业帝国竟会面临退市的命运。
双重退市，巨头的危机
东旭光电的退市命运并非没有征兆。4 月 29 日晚，在 A 股年报提交的最后时限前一天，公司发布公告，表示无法按期披露定期报告。第二天，东旭光电的股价随即跌停，并开始停牌。
到了 7 月 5 日晚，经过两个月的停牌期，ST 旭电在最后一天“压线”发布了最新财报：2023 年营收为 45.64 亿元，同比下降 22.55%，净利润亏损 16.04 亿元；2024 年第一季度，收入为 10.13 亿元，同比下滑 11.19%，净利润亏损 2.97 亿，降幅达到 31.97%。
其实，业绩低迷早已在情理之中。2019 至 2022 年间的数据揭示，东旭光电的营收规模早已“腰斩”，而且净利润连续四年亏损，总额接近 100 亿。同时，新的退市规则取消了连续亏损的退市条款，低迷的业绩并未立即带来退市风险。
然而，真正致命的问题在于公司财务的疑点和不规范情况。早在 2019 年，公司的资产负债表里就已出现存贷双高的现象，令市场产生了质疑。2021 年和 2022 年，审计部门对其财报连续两年出具保留意见，公众对其财务状况的质疑也不断加深。近期发布的 2023 年财报，再一次遭到了审计部门的保留意见，内部控制有效性也被否定。其背后原因之一，可能是控股股东东旭集团非经营性占用了公司资金高达 95.95 亿元，这相当于公司当期经审计净资产的 45.64%。
真相大白于天下，公司的资金确实被控股股东占用。
根据监管规定，自 7 月 9 日起，公司股票将面临其他风险，所有被占用的资金需在 6 个月内归还，否则将触发退市机制。然而，市场却再没给东旭光电机会。7 月 9 日复牌后，股价连跌不止，且没有资金入场救市的迹象。截至 8 月 14 日，ST 旭电连续 28 天跌停，股价连续 20 天低于 1 元，触发了“连续 20 个交易日股价低于面值”的退市条款。
流动性较小的 B 股同样没能成为东旭光电的救助。早在 2022 年 11 月，东旭光电的 B 股便已跌破 1 元，并且在接下来的两年里再未恢复，至 8 月 14 日，ST 东旭 B 已跌至 0.16 港币，折合人民币 0.145 元，远低于 A 股的价格。
最终，在 8 月 15 日，ST 旭电与 ST 东旭 B 双双停牌，面值退市的命运尘埃落定，这曾经市值千亿的巨头，极可能成为今年首家同时退市的 AB 股上市公司。
浮华落幕，辉煌不再
东旭光电的辉煌历史也如同其他陷入退市泥潭的公司一样，曾经璀璨。2011 到 2016 年这段时间，公司展现出惊人的成长能力，营收整整上升了近 40 倍，净利润更是增长了十倍，股价最高涨幅超过 4 倍。
而如果从 2008 年 10 月到 2016 年 9 月这段时间算起，东旭光电的股价累计最大涨幅超过 25 倍，市值一度突破 1000 亿，曾是一只备受瞩目的超级大牛股。
东旭光电的辉煌，得益于资本市场的神秘魅力。多年前，一个流传的段子提到，未来某天你将坐在一辆新能源电动车上，车载屏幕一边播放音乐，一边为你导航，而这辆车使用的则是基于石墨烯技术的电池。这个简单的场景，涵盖了新能源汽车、OLED 屏幕和石墨烯等多个当红概念，而东旭光电都对此有所涉及。
2013 年，公司投入生产平板显示玻璃基板，迅速成为全球第四、中国最大的玻璃基板生产商，并拥有国内唯一的液晶玻璃基板的全套生产工艺及设备。2014 年，东旭光电开始布局石墨烯，推出了全球首款石墨烯基锂离子电池产品——充电宝，成为国内石墨烯产业化的领军企业之一。2017 年，还收购了申龙客车，正式进军新能源汽车行业。
在发展巅峰期，东旭光电被评选为“福布斯中国最具潜力中小企业”，排名第二，凭借多个热门概念备受市场追捧，光是股票增发融资金额就超过 200 亿。
但快速的多元化布局并未给东旭光电带来持久的成长。投入重金的石墨烯产业化没有如愿产出丰厚的回报，而新能源汽车的表现也差强人意，公司的业绩基础却依旧在早期的光电显示行业。实际上，在高技术行业内进行多元化安排，不仅需要巨额资本投入，更需要顶尖技术的积累，要在激烈竞争中占据优势，持之以恒的研发投入不可少。
然而，从 2019 年到 2023 年，东旭光电的研发费用却大幅下降，累计不过 10 亿出头，而财务费用接近 50 亿，是研发费用的近 5 倍。在 A 股市场中，这种现象格外罕见。
当昔日高速增长的科技小巨头逐渐陷入表面华丽而内里空虚的局面，或许它的浮华落幕也就注定了。
昔日首富，今日无奈
东旭光电的背后，李兆廷还有更庞大的资本版图。在掌握东旭光电控制权、尝到资本甜头之后，他展开了一系列高杠杆资本运作。
2015 年 9 月，东旭集团以 23.64 亿元收购宝安地产并改名东旭蓝天，还提出了一份 95 亿元的定增方案，转战当时热门的光伏产业。一年后，又以 12.75 亿元获得嘉麟杰 19.16% 的股权，开始布局传统服装业。由此，东旭集团控制了三家上市公司，形成“东旭系”，成了 A 股市场上不可小觑的资本巨头，规模从十几亿元快速增至 2000 多亿，跻身中国民企 500 强之列。
然而，在商海滔滔中，未必所有人都能稳操胜券。李兆廷通过激进扩张获得巨额财富，但在宏观降杠杆的时代背景下，他的命运同样难以逆转。
自 2019 年起，东旭系上市公司逐渐失去了创造现金流的能力，从 2019 到 2023 年，东旭光电与东旭蓝天连续五年亏损，两家公司的亏损总额接近 150 亿。作为李兆廷大本营的东旭集团则更加惨烈，2019 年至 2023 年连续五年亏损，总额超过 520 亿元。
截至 2023 年 6 月底，东旭集团的负债高达 1426.14 亿元，资产负债率约为 84%，其中带息债务近千亿，短期债务占比高达 94.03%，而货币资金仅 32.64 亿元。到年底，多个企业债券都已违约，违约本金合计高达 120.62 亿元。同时，根据调查，李兆廷还面临 13 项被执行案件。
面对这样的困境，东旭集团日渐捉襟见肘，自然难以再支持旗下上市公司，甚至将这些上市公司当作提款机。东旭光电之外，另一控股上市公司 ST 旭蓝同样遭遇母公司违规占用资金，截至 2023 年年报公布时，东旭集团占用 ST 旭蓝资金达 77.96 亿元，相当于公司净资产的 70.23%。
此事件导致 ST 旭蓝近期股价也连续跌停，一度跌至 1.01 元，距离退市边缘仅一步之遥。昔日的石家庄首富，如今面对旗下上市公司的种种困境，可能倍感无奈。
然而，比李兆廷更无奈的，还有东旭光电的近 30 万股东。他的损失可能只是商海浮沉的获利回吐，但那些无辜的小散户则面临血本无归的风险。
退市制度的严格本是为改善市场生态、促进新陈代谢的重要手段，但前提是必须保证信息的透明和及时披露。在当前信息不对称的情况下，如何有效约束上市公司的违规行为，如何保护投资者的权益，是 A 股未来健康发展的重要保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