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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海的一家文具厂起步，历经七十余载发展，浪潮集团成长为国内服务器领域的巨头。依据 Gartner 公布的 2022 年第三季度全球及中国服务器市场数据，作为全球卓越的 IT 基础设施产品、方案与服务提供商，集团旗下的浪潮信息以 10.3% 的市占率位居全球第二，在中国市场稳坐头把交椅。
近期，随着以 ChatGPT 为代表的预训练大模型产品加速商业化落地，算力产业的机会引发市场再度关注。浪潮信息借着 ChatGPT 概念股的东风，股价持续攀升。然而，商业世界变幻莫测，还未等其充分享受这波红利，便遭受重创。当地时间 3 月 2 日，美国商务部将 28 家中国大陆企业和研究机构列入“实体清单”，浪潮集团赫然在列。受此消息影响，3 月 3 日早盘浪潮信息便一字跌停，随后两个交易日股价均触及跌停。从盘后披露的龙虎榜数据来看，大量资金纷纷撤离。
风口上的算力龙头
当下，ChatGPT 成为国内外互联网圈的焦点，众多参与者纷纷涌入该赛道。借用 AI 公司出门问问创始人李志飞的观点，入局的各方势力可分为巨头派、大佬派、海归 / 大厂高管派、小创业公司转型派、教授派、打酱油派等。如此众多势力参与其中，原因不言而喻，ChatGPT 的影响力早已超越聊天机器人和搜索引擎的范畴。在某种程度上，ChatGPT 是通用人工智能发展的关键节点，预示着强人工智能时代的即将来临，也标志着一场超越互联网的产业革命即将拉开帷幕。
随着 ChatGPT 领域投资热度不断升温，一个现实问题摆在眼前。以 ChatGPT 为代表的 AIGC 技术，背后依赖强大的 AI 模型和海量数据，而算力作为关键支撑因素，对技术发展和应用起着核心作用。
先看模型训练方面。据民生证券估算，为支持 ChatGPT 训练阶段的总算力消耗约 3640PF-days 算力（即 1PetaFLOP/ s 效率运行 3640 天），大约需要投资 7 – 8 个标准数据中心（以 500P 算力为例）。此外，执行及为客户服务同样需要大量算力支持。据 SimilarWeb 数据，2023 年 1 月 ChatGPT 官网总访问量达 6.16 亿次；据《Fortune》杂志报道，每次用户与 ChatGPT 互动，产生的算力云服务成本约 0.01 美元。若使用总投资 30.2 亿元、算力 500P 的数据中心来支撑 ChatGPT 运行，至少需要 7 – 8 个这样的数据中心。考虑到 ChatGPT 持续升级，算力消耗将呈几何级数增长。
基于上述情况，可以得出结论：类 ChatGPT 应用将推动全球算力产业规模持续快速增长。对于二级市场而言，关注点在于哪些标的能够从中受益？根据投资机构 A16Z 研究，生成式 AI 市场的大量资金最终流向了基础设施公司。A16Z 估计，应用程序公司平均将约 20% – 40% 的年收入用于推理和定制化微调，这部分资金通常直接支付给云服务提供商以获取实例，或支付给第三方模型提供商，而后者会将大约一半的收入投入云基础设施。此时可选择的标的有限，因为云基础设施主要涵盖网络、服务器、操作系统、存储等领域，这些领域的相关标的一旦受到关注，市场便会有所反应。
浪潮便是其中的典型代表。随着 AI 聊天机器人 ChatGPT 走红，自今年 2 月 9 日起，浪潮信息在互动易平台频繁高调回应投资者关于“ChatGPT”及“AIGC”等相关问题，宣称公司目前在 ChatGPT 和 AIGC 相关方向已有布局，产品迭代的专项研究也在有序推进。众所周知，ChatGPT 能够实现当前的交互功能，离不开 OpenAI 在 AI 预训练大模型领域的积累。浪潮顺势宣称公司于 2021 年发布的“源 1.0”是面向中文的超大规模预训练自然语言模型，模型结构与 GPT- 3 类似，参数量比 GPT- 3 增加 40%，训练数据集提升 10 倍，达到 2457 亿参数，训练使用了 5TB 高质量中文数据等。考虑到浪潮在市场中的地位，其在服务器、存储产品市场占有率持续位居全球前列。2021 年，浪潮人工智能服务器全球市场份额达 20.9%，位居全球第一，中国市场份额超过 50%。再加上市场对 ChatGPT 概念股的炒作，诸多因素共同作用下，浪潮信息股价自年初以来不断飙升。
经不起摔打的“纸老虎”？
此次被列入“实体清单”，显然成为浪潮信息股价暴跌的导火索。据《财新》报道，28 家中国实体被纳入“实体清单”后，美国企业向这些实体出口、再出口、转让 EAR 管辖的所有产品和技术时，都需向美国政府申请许可。此外，28 家中国实体中，包括浪潮集团在内的 6 家实体受到美国长臂管辖。这意味着，即便产品并非在美国生产，但只要使用了美国《出口管理条例》（EAR）管控的软件和技术直接生产的产品，就需要获得美国许可。这对浪潮来说可能是致命打击。
在整个服务器产业结构中，上游由服务器的核心部件组成，包括 CPU、内存、硬盘、电源及连接器等；中游由系统集成商和服务器厂商构成；下游主要是数据中心服务商、互联网企业、政府部门、金融机构、电信运营商等。浪潮信息处于“腹背受敌”的中游位置。原因在于，服务器上游核心元器件为芯片，芯片行业垄断程度高，上游供货商议价权极大；而下游互联网巨头大量采购服务器建设新型数据中心，客户集中度上升，客户议价能力大幅提高。浪潮在上游供应端和下游客户端都受制于人。
此次制裁破坏了浪潮原有的上游渠道，主要指英特尔。早在 2013 年，英特尔便是浪潮信息第一大供应商，期间英特尔占浪潮信息年度采购比例维持在 28% – 38% 之间。根据财报，2019 年浪潮信息从英特尔采购金额达 179 亿元，占比 37.53%。2021 年财报中，浪潮信息隐去前五大供应商名称，但第一大供应商采购金额仍高达 169 亿元，占比 23.83%，市场猜测仍是英特尔。上游采购受限对浪潮信息而言是重大利空，股价暴跌在所难免。然而，不能忽视的是，浪潮自身基本面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上文提及浪潮信息的产业链地位导致其议价能力较弱，利润率不断被压缩。根据财报显示，2022 年三季度，浪潮信息毛利率为 12.02%，同比下降 8.57%，净利率为 2.89%，同比下降 1.43%。因此，业内有人认为，浪潮信息在中国乃至全球服务器市场近年来的高增长和突出表现，采用的是“以价换量”模式，并非凭借创新和产品技术壁垒，甚至将其称为服务器集成商或代工厂也不为过。
同样受到质疑的还有其蹭概念嫌疑。此前，由于搭上 AIGC 东风，浪潮信息股价累计涨幅超 60%。随后，深交所于 2 月 15 日下发关注函，要求公司结合 AIGC、人工智能服务器等业务相关的具体产品、应用情况、实现的收入规模、行业竞争情况、技术研发进展等进行说明。收函 5 天后，浪潮信息于 20 日晚间做出回应。与此前在互动易平台的自信不同，浪潮信息在回函时十分低调，称公司意识到“源 1.0”大模型在通用能力上，尤其在用户意图理解方面与当下头部产品存在差距，“源 1.0”大模型距通用智能的差距也较大，存在短期内无法大规模落地行业应用的风险。可见，由于根基不牢，一旦有负面消息影响，浪潮信息股价便难以止跌。
浪潮信息的暴涨暴跌，给市场带来两大启示。
一是居安思危意识不可或缺。此次“黑天鹅”事件之下，作为当事者的浪潮信息，乃至其所代表的中国服务器及芯片产业，都应借此机会进行自我反思，查找自身不足。
二是概念不可盲目炒作。对于浪潮及其他企业而言，主营业务才是立足根本。一味追求炒概念、蹭热点，将使风险暴露无遗，最终成为反噬企业的祸根。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人类从历史中吸取的唯一教训，就是人类不会从历史中吸取教训”。此前在 2020 年 7 月 1 日，英特尔确认临时暂停向浪潮供货，后经双方证实，此举仅是英特尔根据美国相关法律对供应链进行调整，不得不临时性暂停供货，最终虚惊一场。时隔两年多，面临几乎相同困境，浪潮还能如此幸运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