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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出“人民代步车”的五菱汽车，正处于“冰与火”的境地。5 月 7 日，上汽通用五菱汽车官微公布新成绩单：旗下五菱宏光 MINI EV 上市 270 天，销量突破 27 万辆，还实现连续七月国内新能源销量第一和今年前两月销量世界第一。这一成绩使五菱备受关注，该车型也将特斯拉拽下国内新能源汽车销量榜首位，被誉为“五菱神车”。
然而，“五菱宏光 MINI EV 暂时无法申请上海市免费发放的新能源汽车专用牌照”的消息在新能源汽车群中流传，澎湃、新浪等媒体向上海 4S 店询问，得到“目前确实暂时无法申领牌照”的答复。财联社报道，相关新规预计最早 5 月 10 日正式发布，部分 4S 店员称，几乎全部微型电动车——车长 4.6 米以下、售价低于 10 万元的新能源汽车都可能无法获上海新能源汽车牌照。
五菱宏光 MINI EV 是五菱汽车旗下首款纯电动微型车，凭借小巧可爱外形、低廉售价、可个性化改造及部分省市可免费上牌等特点，去年上市后成为众多年轻人追捧的“网红”车型。它不仅打破公众对国内微型车的固有认知，还让业内看到微型车回暖迹象，带动五菱汽车“咸鱼翻身”。五菱汽车自 2002 年成立后，2017 年前一直辉煌，之后随着新能源汽车大潮袭来，未能抓住风口，营收和净利润连年下滑。五菱宏光 MINI EV 走红后，资本市场给出利好反馈，股价从去年 10 月的仅 0.3 港元 / 股左右，最高涨至 4.43 港元 / 股，涨幅超二十倍。
但购买这款车的多数用户看重免费申领新能源汽车车牌的优点，新政发布后将无法免费申领牌照。那么，新政真正执行后，还会有消费者购买这款车型吗？五菱 MINI EV 的神话还能延续下去吗？
一张牌照有多重要？
已下定五菱宏光 MINI EV 的上海车主刘芸表示，她上个月初去 4S 店全款购车，看中车型是电动车，小巧灵活，在上海难停车的情况下，女孩子开这款车停车较轻松。准备提车时，销售人员告知需等到 5 月底。当时她没在意，因家里已有一辆 SUV，这辆车只是城内简单代步和接送孩子上学放学，迟一个月拿车不影响出行。但“五菱宏光 MINI EV 无法上牌”消息传出后，她的电动小车梦想破灭。她称之前听过传闻，以为是谣言，没想到是真的，现在只能等 4S 店通知，看是否退款。
上周五，财联社援引一位五菱宏光 MINI EV 经销商销售人员消息称，“政策发布后，10 万元以下或者车长 4.6 米以内的上海新能源车都不送牌照了，已通知明天向车主退款。”
同在上海工作的吴悠虽未下定车子，但也很焦虑。她大学毕业工作两年，攒了些钱想买辆小车代步。通过朋友介绍了解到五菱宏光 MINI EV，其小巧可爱的外形吸引了她，但无法上牌的消息打乱了她的计划。她表示准备最近去 4S 买车，了解到无法上牌后，整个人没了状态。原本想着每天开车上班，不用再挤地铁，现在看来梦想无法实现了。
与吴悠不同，王涛想买五菱宏光 MINI EV 主要为了那张新能源汽车专用牌照。他已在上海工作五年多，买了一辆奥迪车，日常代步需求已满足，但需要一张新能源汽车牌照为之后换车做准备。他说买五菱宏光 MINI EV 一是给女朋友代步，二是能得到一张车牌，一举两得。但现在看来，如果政策实施，要拿到牌照只能买更贵的车了。
刘芸也认为车牌很重要。她觉得买五菱宏光 MINI EV 出行是次要的，主要是为了拿到牌照。在上海，一张普通沪牌拍卖价格已涨到 9.28 万元，而新能源汽车牌照可免费获得，等于花三万块买了一辆十几万的车，很划算。
无论是为解决出行需求，还是为“买车送牌”，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大多数购买五菱宏光 MINI EV 车主的心理。在这种心理驱使下，该车销量水涨船高。自去年 7 月五菱宏光 MINI EV 发售后，销量激增。据乘联会数据，发售后次月销量就达 15000 辆，超越特斯拉国产 Model 3 销量登上当月新能源汽车销量榜榜首。之后，五菱宏光 MINI EV 凭借连月递增的销量稳坐国内新能源汽车销量榜第一，即使特斯拉在国内发售了 Model 3 和 Model Y 两款车型，也无法撼动其地位。
这背后主要是五菱汽车抓住了年轻人的偏好。通过百度指数可知，五菱宏光 MINI EV 自去年 7 月发售后，网络上对“五菱宏光 MINI”的搜索量显著激增，且随时间推移稳步提升。其中，20 – 29 岁年轻人群体占主要搜索群体。为吸引年轻人，五菱宏光 MINI EV 不仅将价格定在 5 万以内，顶配车型仅需 3.88 万元，还多次现身年轻人喜欢的音乐节、潮流文化展，与喜茶、YOHO 等品牌跨界营销，俘获大批年轻人拥趸。今年 4 月，五菱汽车推出马卡龙版本，增加续航里程，调整外观，更符合年轻人喜好。今年上海车展上，又发布敞篷版五菱宏光 MINI EV——宏光 MINIEV CABRIO，延续小巧风格，搭配敞篷时尚设计，成为车展上年轻人打卡最多的展台之一。正因如此，五菱宏光 MINI EV 系列车型成为五菱汽车摆脱困境的“良药”。
五菱汽车的“良药”
“人民需要什么，五菱就造什么。”去年 2 月初，印有这句话的一箱箱口罩从五菱汽车工厂运往全国各地，让全国人民知道五菱汽车不仅造车，还在抗疫关键时期改建生产线生产口罩。鲜为人知的是，五菱汽车的前身——成立于 1958 年的柳州动力机械厂，早已将这句口号作为布局业务的主要思路。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国家需振兴工业实现农业机械化转型，柳州动力机械厂抓住机会生产拖拉机；1980 年初，改革开放初期国家需发展轻工业，该厂又转产缝纫机和棉织机。之后，国家重视汽车工业，这家公司开始专注生产微型面包车和微型货车，凭借低廉价格成为深受老百姓欢迎的汽车产品。据公开数据，1998 年 12 月，五菱汽车产销量达 10 万辆，位居国内微型车行业第一。
虽拔得头筹，但五菱汽车在微型车市场并不孤单。2000 年前后，国内出租车行业兴起，微型车行业长足发展，除五菱汽车外，飞度、QQ 和奥拓等微型车品牌也出现在市场中，成为部分消费者选择的车型。面对日益激烈的行业竞争，五菱汽车开始寻求引进外资和合作机会。2002 年，在广西柳州政府促成下，上汽通用五菱汽车成立，由上海汽车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美国通用汽车和广西汽车集团有限公司三方合资。
新公司成立后产品仍主打微型车。2008 年汽车下乡政策红利下，五菱汽车销量稳步上升，同年继 2006 年成为微型车市场销量冠军后继续保持优势地位。但好景不长，2011 年各项微型车市场补贴政策推出后，整个微型车市场销量下滑。据前瞻产业研究院统计数据，微型车销量 2010 年达到顶峰 65.5 万辆，2012 年降至 50 万辆以下。
面对行业颓势，五菱汽车在 2011 年开始由微型车向乘用车转型。2011 年 11 月，五菱汽车在宝骏乘用车品牌上，以上汽通用老款凯越为基础，推出首款乘用车产品宝骏 630。为摆脱“廉价车”定位，该车采用有别于五菱标识和经销商的方式独立售卖。然而，直到 2014 年，宝骏在乘用车领域都未打开局面。业内认为，主要原因是五菱汽车急于推出产品打开乘用车市场，但在乘用车设计方面缺乏经验，导致量产前夕还在修改内饰。
之后，五菱汽车吸取教训，2015 年相继推出宝骏 730、560 等新品，并将宝骏系列销售渠道与五菱并网。据公开数据，2015 年五菱汽车拥有网点 2800 家，地级市覆盖率达 99%，县级覆盖率达 79%。借助五菱销售渠道优势，宝骏很快实现市场突破，宝骏 730、560 等产品成为爆款车型，宝骏汽车实现年销量百万辆目标。
但辉煌之下也埋藏着隐患。五菱汽车网点主要针对微型车售卖打造，店面风格难以支撑宝骏旗下乘用车品牌提升。且宝骏主力车型 310、560、730 等价格区间集中在 3 万 – 8 万元，与五菱旗下车型价格有较大重叠，无法实现两者品牌在用户心中的真正区隔。再加上 2017 年开始国内市场逐渐进入寒冬，低价车市场份额大幅降低，造成五菱汽车整体销量下滑。据乘联会数据，2018 年、2019 年五菱汽车销量分别同比下滑 3.65%、19.62%。
销量下滑伴随财务数据颓势。据公开数据，2017 年至 2020 年，五菱营业收入从 1055 亿元降到 729 亿元，净利润从 53 亿元降到 1.42 亿元。营收和净利润双双下滑的同时，产能利用率从超负荷的 123% 降到 88%。
为改变颓势，五菱汽车目光再次回到微型车领域，将希望寄托于电动微型车领域。随着 2014 年国内新能源汽车行业发展，新能源汽车成为巨大风口，五菱汽车或许认为微型电动车是突破困局的机会。去年 7 月成都车展上，五菱汽车推出旗下首款新能源微型车宏光 MINI EV，该车型有轻松款、自在款、悦享款三个版本，价格分别对应为 2.88 万元、3.28 万元和 3.88 万元。据五菱汽车官方数据，该车型预售时就受众多消费者青睐，去年 4 月发布后首月订单接近 30000 辆。正式上市后次月就超越特斯拉 Model 3 成为国内新能源汽车销量榜首。事实证明，在五菱宏光 MINI EV 销量利好下，上汽通用五菱或许成功走出颓势焦虑。据上汽集团公布数据，2021 年 1 – 2 月上汽通用五菱销量为 15. 9 万辆，同比增长 76.18%。那么，随着上海新政实施，五菱宏光 MINI EV 的神话还能延续下去吗？
神话还能延续吗？
没有牌照加持，五菱宏光 MINI EV 在上海将失去一定优势。被问到“新政发布后，你还会选择五菱宏光 MINI EV 吗？”，刘芸和吴涛均给出否定答案。刘芸表示如果不能免费上牌，会选择多花点钱买其他可免费上牌的新能源汽车。只想解决日常出行的吴悠也认为，如果无法免费上牌，买五菱宏光 MINI EV 可能意味着要和买燃油车一样经历摇号的漫长等待过程，她无法接受，毕竟想在短期内解决出行问题。
从 2020 年五菱宏光 MINI EV 上险数看，据乘联会数据，该车型在上海地区上险数为 2664 辆，排在全国上险数榜中第四，位列青岛、洛阳、菏泽之后。这意味着上海新政颁布后，五菱宏光 MINI EV 在上海的销售和上险量会受到一定影响。
不过，这一情况不太会影响该车销量基本盘。根据五菱汽车发布的五菱宏光 MINI EV 去年销量分布情况，其销量主要集中于三线以下城市，占比为 63%，上海、北京等一线城市比例仅为 3%。今年第一季度上险量，上海地区五菱宏光 MINIEV 上险数为 1509 辆，仅占该车型全部上险数的 2%。
外界认为，如果上海新政发布后其他城市相继模仿，会对五菱宏光 MINIEV 造成打击。但乘联会秘书长崔东树认为这不现实。他表示上海出台这样的政策后，其他城市效仿可能性基本不大，因为其他地区牌照价格没上海高，且一些城市面积不像上海那么小，只有 6000 平方公里，这决定上海政策调整不适用于其他城市。
但这并不意味着五菱宏光 MINI EV 的神话就能继续延续。首先从车型本身看，因价格低廉，车上未配备安全气囊、ESP（车内电子稳定系统）和后防撞钢梁等一般乘用车都有的基本功能和装置。今年 4 月上市的宏光 MINI EV 马卡龙版虽配有安全气囊，但仍无法打消众多消费者对车辆安全性的担忧，尤其在一些车辆碰撞事故中，无法很好保护车内人员生命安全。今年 2 月底，秦皇岛交警通报，秦皇岛海港区一辆奥迪牌小轿车与一辆五菱宏光 MINI EV 相撞，经交警现场核验，奥迪车部分受损，车上人员有不同程度受伤，而五菱宏光 MINI EV 车上母女经抢救无效死亡，且车身几乎报废。另据新浪财经援引一些五菱宏光 MINI EV 车主消息称，该车发生碰撞后损耗较为严重，维修成本较高，达一万元左右，相当于购车款的三分之一。
从汽车行业整体消费趋势看，未来汽车行业相关消费一定是升级的，这对已在公众心中形成“廉价车”形象的五菱宏光 MINI EV 而言，之后的生存将受到威胁。汽车行业分析师张翔以燃油车为例，2000 年私家车兴起后微型车是天下，但时至今日奇瑞 QQ、比亚迪 F0、奥拓等燃油车时代的 A00 经典小车早已停产，中大型高端成为市场主力，新能源汽车时代可能会重演这一情况。
除车辆本身构造简单、消费趋势外，微型电动汽车行业份额也在进一步收缩。据乘联会统计，2015 年国内 A00 级和 A0 级电动汽车市场份额高达 87%，随着消费升级和产品更新换代，2016 年降至 61%，2018 年新能源汽车补贴政策在续驶里程等技术指标方面给微型电动汽车设置较高门槛，当年市场份额占比下降至不到 30%。可想而知，随着去年开始新能源汽车行业有更多玩家入局和政策补贴明年正式退出，微型电动汽车面前的门槛会越来越高，生存空间或许会被进一步挤压。
以上海市为例，之前免费给新能源汽车上绿牌是扶持政策的一种表现，但业内认为，随着新能源市场上产品逐渐增加，上海率先颁布新政算是为微型电动汽车敲了“警钟”。亿欧汽车高级分析师杨雅茹表示，像五菱宏光 MINI EV 这样的微型车产品，比较适合三四五线城市及农村代步，不应成为电动汽车市场主流产品，未来极有可能消失。
而这个趋势已在五菱宏光 MINI EV 的销量增幅上显现。据乘联会数据，五菱宏光 MINI EV 自去年 10 月到今年 3 月的月度销量依次为 23762 辆、28246 辆、32097 辆和 36762 辆，去年 11 月至今年 1 月销量环比增幅为 18.9%、13.6%、14.5%。今年 2 月因春节假期影响，全行业销量下滑，五菱宏光 MINI EV 也不例外，销量下滑至 20167 辆，但 3 月销量为 39745 辆，相较于 1 月销量仅增长了 8.1%。从以上数据可见，虽然五菱宏光 MINI EV 从去年 8 月到今年 3 月一直稳坐国内新能源汽车车型销量榜首，但月度销量增幅明显放缓。
现在来看，虽要看到上海新政对五菱宏光 MINI EV 的影响还需等到政策真正发布后。但可以肯定的是，在日益激烈的电动汽车市场中，五菱汽车若不摆脱廉价、不安全等标签，五菱宏光 MINI EV 的神话将很难延续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