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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历史中汲取经验教训，从前人的成败里探寻规律，至少能为后来者指引方向，使其少走弯路。
股神老师的投资波折
“股神”巴菲特曾言，自己投资学的 85% 源自本杰明·格雷厄姆，15% 来自菲利普·费雪。本杰明·格雷厄姆被誉为证券分析之父，其著作《证券分析》《聪明的投资者》影响深远，被众多后来者奉为圭臬。菲利普·费雪则是现代投资理论的先驱，他首创的“成长投资法”也备受追捧。
巴菲特生于 1930 年，彼时“大萧条”已进入第二个年头，美国 1929 年股灾的后续影响仍在持续显现。“大萧条”对出身中产家庭的巴菲特并无直接重大影响，毕竟他那时年纪尚小，然而他的这两位老师却截然不同。
股灾之前，本杰明·格雷厄姆在股市收获颇丰。股灾降临后，他持有的股票大幅下跌，险些让他倾家荡产。事后的反思复盘，为他日后的著作提供了诸多宝贵素材。菲利普·费雪当时还很年轻，股灾前一年刚从斯坦福大学商学院毕业，进入一家银行担任证券统计员。1929 年 10 月美国股市暴跌时，他的投资生涯才刚刚起步一年多。在股价上涨期间，他投入数千美元购买了 3 只股票。随后几年，这 3 只股票让他损失惨重。
在股灾之前，他们都察觉到了大跌的先兆。1929 年 8 月，菲利普·费雪甚至向银行高级主管提交报告，指出“严重的大空头市场将要展开”。然而，明白道理是一回事，能否抵御“上涨的诱惑”进而拒绝冒险一搏又是另一回事。在“大萧条”中，比“上涨的诱惑”更难以抗拒的，是“抄底的诱惑”。只不过，与面对诱惑幻想大赚一笔不同，现实往往如格雷厄姆所说：所谓的底部一再被跌破，那次大危机的唯一特点是噩耗接踵而至，情况愈发糟糕。
欧文·费雪的惨痛教训
在“大萧条”的阴霾下，巴菲特的这两位老师只是遭受了一时的大亏，相比之下，著名经济学家欧文·费雪的遭遇更为凄惨。
欧文·费雪出生于一个中产家庭，自幼聪慧过人。24 岁时，他以全校第一的优异成绩获得耶鲁大学经济学博士学位。1907 年，欧文·费雪完成《利率》，这是名著《利息理论》的奠基之作。在书中，他提出“人性不耐”，认为即便人们具备一定的时间观念和对未来的预估能力，但仍倾向于享受当下，而非为未来考虑。他举例说明，一个人当下想吃一颗糖，10 块钱可买 1 颗，一年后 10 块钱能买 10 颗，为满足当下而甘愿放弃一年后的 9 颗糖，便是“不耐”的体现。
1911 年，欧文·费雪发表《货币购买力》，提出货币供应量×货币周转率 = 商品交易量×商品平均价格，主张美元不应与黄金挂钩，而应与一揽子商品挂钩，以实现价格稳定的目标，从而奠定了货币主义的基础。从“人性不耐”到“货币可促成繁荣，也能导致衰败”，欧文·费雪成为经济学界备受赞誉的天才，约瑟夫·熊彼特更是将他视为“美国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经济学家”。
1913 年，欧文·费雪发明卡片索引系统并注册专利。进入“咆哮的 1920 年代”，他卖掉这项专利，收获了一大笔财富，成为“经济学家里最富有的人，富翁里最懂经济学的人”。1925 年，他将这笔钱全部投入股市，还和多数普通股民一样，借钱加了杠杆。到 1929 年，他手中的股票市值高达 1000 万美金。1929 年 10 月 22 日，欧文·费雪志得意满地宣称：“股价已经立足于永远的高地上了！”财富和学术地位的双重加持，极大地扩大了这句话的影响力。然而，两天后的 1929 年 10 月 24 日，美国股市崩盘，欧文·费雪瞬间从千万富翁沦为“千万负翁”。借钱加杠杆的操作，使他根本无法长期持有手中股票。债主收走了当时如同废纸的股票凭证，就连豪宅也被收走，最终还是耶鲁大学出面租了一间房，才让这位经济学大师不至于露宿街头。一夜之间，欧文·费雪失去了财富，负债累累，还因那句断言声名狼藉。此后，他不得不专注于学术，蛰居在大学里著书立说。
彼得·德鲁克的职业转折
在那场由股灾引发的大萧条中，无数人破产失业，其破坏性影响远不止于美国。股灾发生前，“现代管理学之父”彼得·德鲁克在德国法兰克福一家经纪公司当学徒。纽约股市崩盘后，他所在的经纪公司也宣告破产。失业的德鲁克后来重新就业，被法兰克福最大的报社录用，成为一名财经和外交事务记者。又过了好几年，他才开始涉足管理学领域的工作。
欧文·卡恩的逆势获利
与上述几位损失惨重的投资大师相比，在“股市大败局”中收获颇丰的也大有人在。本杰明·格雷厄姆的学生欧文·卡恩便是其中之一。
1928 年，22 岁的欧文·卡恩在纽约证券交易所的交易大厅开启了自己的职业生涯。工作之余，他常常在曼哈顿的写字楼间穿梭，研究各个公司，有时甚至会好奇地敲开那些灯火通明的办公室大门。一次，一位公司审计员接待了欧文·卡恩，当时审计员正在整理公司主要的损益分类账目。好学的欧文·卡恩请求查看这些账目，随意翻阅几页后，一组账目吸引了他的目光。那是一连串几乎从未亏损过的投资交易，记录在“本杰明·格雷厄姆共同账户”名下。欧文·卡恩对如此谨慎且收益丰厚的交易记录深感惊讶，遂开始拜访格雷厄姆。不久后，他毛遂自荐成为格雷厄姆的助理，并拜其为师。白天，他在格雷厄姆位于棉花交易所的办公室上班，下午又与格雷厄姆一同乘地铁前往哥伦比亚大学，协助其在商学院授课。
欧文·卡恩的投资生涯始于 1929 年美国股灾爆发前。他曾回忆起当初的投资经历：“我刚开始投资的年代，股票市场充斥着寻求捷径的投机者。仅有寥寥几家大型机构坚持对绩优企业的债券和股票进行严肃投资。1929 年那个狂热的夏天，投机者将股价推高至离谱的水平，让我判定做空某只股票能够获利。我向亲戚借钱，他认为我肯定会赔钱，但还是好心借给了我。他说，只有傻子才会与牛市对赌。”于是，在 1929 年 7 月，认为股市已然疯狂的欧文·卡恩开启了自己的第一笔交易——做空马格马铜业公司的股票。当年 10 月，美国股市崩溃，股价疯狂下跌，跳楼者不计其数，而欧文·卡恩却凭借这波做空大赚一笔，在华尔街“一战成名”。后来，欧文·卡恩总结道：自己从格雷厄姆身上学到的最重要的东西，是抵御赚取快钱诱惑的能力。“上世纪 30 年代，格雷厄姆等人研究出安全分析和价值投资概念，这随即成为我人生的重心。价值投资是分析投资的蓝图，与投机相对。”
伯纳德·巴鲁克的谨慎之道
本杰明·格雷厄姆在“大萧条”之后反思自己的投资时表示，从基本面分析来看，自己已察觉到股市大跌的征兆，但未听从伯纳德·巴鲁克的建议及时撤出，从而导致了重大损失。
伯纳德·巴鲁克被视为在“大萧条”中少数“既赚了钱又保存了胜利果实的大炒家”，是许多人眼中的投资鬼才、投机大师。他 19 岁踏入华尔街，25 岁成为证券公司合伙人，40 岁已成为与摩根齐名的华尔街大亨。他成功的秘诀，在格雷厄姆看来，在于对人性的深刻洞察。他看待股市，不仅关注经济因素，还留意人们如何解读未来。
伯纳德·巴鲁克在自传《在股市大崩溃前抛出的人》中讲述了一件年轻时的往事，或许能很好地说明这一点。他在经纪公司工作时，为其他客户操作时谨慎小心，会跟踪已推荐买入的证券，适时建议客户变动，以保护投资并提升收益。然而，对于自己的账户，他却仍在疯狂投机。直到有一天，一件趣事让他猛然醒悟：这种自相矛盾的双重金融生活实在太过危险。当时，证券交易所白天收盘后，巴鲁克常参加各种消遣娱乐，如观看斗鸡比赛。他在自传中写道：“斗鸡比赛那时被称作‘mains’，常在一家酒馆里举行，从酒馆可俯瞰 175 大街附近的哈德逊河。有一天晚上，一场斗鸡赛正酣，突然有人大喊：‘警察来了！’大家惊慌失措，纷纷夺路而逃，我也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结果发现是虚惊一场。大多数看客又回到斗鸡坑，可我却回家了。我心想，要是因看鸡打架被拉到法庭见治安法官，那绝非好事，这种引人注目的事对一个年轻经纪人在客户中树立明智保守的好名声毫无帮助。自那以后，我再也没去看过斗鸡赛。当然，那时我内心正经历着一场长久的冲突，每个有抱负的年轻人都会面临：是不顾一切地盲目冲动，让努力付诸东流，还是心存谨慎，为未来逐步积累财富。对我而言，唯有选择谨慎之路，才有可能获得成功，但成功也并非一帆风顺，需历经诸多鏖战与挫败。”正是这种谨慎，让巴鲁克在投资生涯中无往不胜，践行了后来巴菲特所说的“别人贪婪时我恐惧，别人恐惧时我贪婪”。
股市行情变幻莫测，作为经济的晴雨表，投资者若想在其中持久获利，专业技能、靠谱认知、对社会心理及人性的深刻理解以及运气等因素都不可或缺。在股市中，拥有专业知识和先进理念却输得一败涂地的人屡见不鲜。股市投资者如此，商海拼搏的企业家亦是如此。“暴富暴死一念间”，他们永远都需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