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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纬度的东北地区，冬季漫长，这对新能源车的动力电池而言，是巨大考验。在此环境下，充电时间延长，续航里程缩短，消费者体验欠佳。新能源汽车国家监测与管理平台数据表明，2022 年东北地区新能源汽车占全国总量的 1.56%，远低于全国均值。不过，中国科学技术协会主席万钢认为，现有的新能源汽车尚未满足东北地区使用条件，从国土面积考量，新能源在东北地区的市场空间广阔。
谈及汽车工业发展史，东北是绕不开的重要区域。沈阳诞生了首辆自主生产的汽车，华晨中国成为中国首家海外上市公司；长春孕育了第一汽车制造厂，打造出新中国第一辆汽车。长期以来，长春、沈阳都是中国汽车产业核心区。在东北，“中国底特律”曾是多年来被提及的口号，然而随着底特律城市破产、燃油车产销下滑、汽车面临新技术革命，长三角、珠三角抓住机遇，抢占了先机。如今，看清趋势、下定决心的东北汽车城，行动越发迅速。2023 年上半年，两大百亿级项目（亿纬锂能储能与动力电池、宝马第六代动力电池）在沈阳相继开工。长春也不逊色，奥迪在中国的第一个电动汽车工厂正在施工，比亚迪动力电池一期、一汽中车电驱项目建成投产。
这得益于东北深厚的汽车工业底蕴。沈阳市工业和信息化局相关人士表示，沈阳建设东北地区新能源产业基地底气十足。既有华晨宝马、亿纬锂能等生态主导型链主企业深耕厚植，也有细分龙头的产业配套，一幅龙头引领、产业链高度配套、上下游合理协作的新能源产业链图景已初步形成。从供给端来看，地方政府选择抓住龙头企业作为支点，撬动整个产业链实现提“链”升级；不断夯实百年工业重镇的基础，充分利用交通、人才、政策等多重优势，优化营商环境。从需求端来看，随着公共充电桩和大型充电站数量增加，新能源车的用车环境和便利性正在提升。国家监管平台数据显示，2022 年极寒地区（黑龙江省、吉林省、辽宁省、内蒙古自治区）主要城市的新能源汽车接入量同比增速在 2 倍以上，显著高于全国平均同比增速。
汽车工业的摇篮，制造业底蕴深厚
作为国家重点建设的工业基地，沈阳被誉为“共和国工业长子”。沈阳与汽车结缘甚早，制造了首辆自主生产的汽车。1931 年 5 月，“民生 75 型”载货汽车在辽宁迫击炮厂下线，整车国产化率达到 70%。新中国成立后，从工厂废墟中重建工业的沈阳，借助苏联 156 个工业项目的契机，凭借主观能动性强、优秀的产业工人，迅速成为全国工业的龙头。1953 年，中国第一座汽车厂——长春第一汽车制造厂在吉林省长春市奠基，新中国汽车工业由此起步。1956 年 7 月，第一辆国产“解放牌”汽车驶下装配线，1958 年又造出第一辆东风牌小轿车和红旗牌高级轿车。
20 世纪 90 年代，市场竞争日益激烈，东北老工业区面临前所未有的发展压力，冗员、债务和企业办社会成为国有企业沉重负担，特别是单一的所有制结构和失衡的产业结构，让地区发展举步维艰。改革创新带来新机遇。2002 年 6 月，沈阳的铁西区与经济技术开发区合署办公并授予市级管理权限，重新规划铁西老区，战略调整原有企业，此后数年通过盘活资源，完成了海外老工业区几十年才完成的升级之路。2003 年，华晨宝马汽车有限公司成立，在龙头企业引领下，汽车产业成为地方经济发展的重要支柱。2022 年沈阳市汽车产业规模达 3000 亿元，占全市规上工业总产值比重 47%，其中华晨宝马贡献 2309.8 亿元。
在长春，汽车产值占全市工业 70% 以上，一业独大，尤以一汽集团为甚。长春市和吉林省多次发文，出台各类支持一汽发展的措施。2023 年 1 月，长春市市长王子联表示，要把发展经济的着力点放在实体经济上，推动主导优势产业集群发展，全力支持一汽扩能增产。与汽车工业对底特律的塑造类似，在某种程度上，是一汽及拖拉机厂、客车厂、纺织厂这些国企推动了长春的快速发展，长春也是中国第一个喊出“要做底特律”的城市。
发展汽车产业对拉动经济、带动就业、促进消费意义重大。惠誉博华工商企业部副总监周纹羽解释称，汽车制造业与上下游关联产业的增值拉动比例为 1∶2.64，带动相关产业的就业乘数为 7 倍。但汽车行业正处于新旧动能更迭期，燃油车走弱，新能源汽车趋强，叠加汽车行业固有的周期性，严重倚重汽车产业的城市正面临更大波动与挑战。企业已先行一步。2023 年 1 月，时任一汽集团董事长徐留平表示，红旗品牌全力发展新能源，从去年下半年开始，技术创新及新增产能全部用于新能源汽车，停止传统燃油车技术和产能的新增投入。目标到 2025 年，总销量达到 100 万辆，其中新能源汽车 50 万辆。
产业底蕴正是东北老汽车城转型的最大底气。东北地区拥有众多高等院校和汽车设计研发机构，吉林大学、东北大学、哈尔滨工业大学等高等院校可培养技术人才和汽车生产人员。目前，优势企业通过与本土高校合作，设置专项课程、培养专业人才，实现了从学校到企业人才需求的无缝连接。长春有 900 万人口，30 多所高校，80 多家研究所，每 10 个人里面就有 1 个是在校大学生，这是一座知识浓度高的城市，与以汽车工人为主的底特律不同，决定了长春的转型之路必将不同于底特律，更能适应这一轮汽车技术变革，并找准自身定位。
营商环境、消费市场，应继续提升软实力
倚重汽车产业的沈阳和长春，如今在传统汽车时代优势基础上，探索未来方向。在顶层设计方面，沈阳推出双链机制。一方面，在政府层面建立“链长制”，专题研究产业链发展情况，落实企业重大事项，研究制定支持性政策，协调解决重大困难。另一方面，在企业层面建立“链主制”，由龙头企业担任“链主”，发挥连接上下游、带动产业发展作用。2022 年 11 月，宝马投资 100 亿元的全新动力电池项目签约，为使项目顺利落地，经开区成立了项目服务专班。经开区相关人士称，每日开会研讨问题，采取亮灯督办、清单销号方式，确保任务按计划完成；还邀请宝马公司代表全程参与项目调度，接受全程监督，提高了效率。
宝马集团大中华区总裁兼首席执行官高乐表示，宝马在沈阳投资有三个原因。一是投入，市长牵头带着相关部门每半年就会来工厂，了解企业面临的问题和挑战，现场办公，很快给予反馈；二是关爱，政府大力建设沈阳国际学校，为外籍人员解除后顾之忧；三是实力，沈阳市强劲雄厚的工业实力和积淀，提供了众多优秀产业工人和人才。用好龙头企业，是两地发展的主要思路。东北大学国际经贸系副教授安岗表示，为支持链主可持续发展，沈阳配套了高标准的公路、地铁、学校、公园等硬件设施，更重要的是，沈阳工业文化底蕴深厚，高等教育资源丰富，加上地方政府着力优化营商环境，这是企业与政府间的双向奔赴。
近年来，吉林省先后制定了《吉林省支持中国一汽改革发展的意见》，推动长春等六市政府与一汽集团集中签署战略合作协议。以建设长春国际汽车城为契机，支持一汽数字化转型升级，推动配套、产能、创新、人才回归。复旦大学经济学院副院长寇宗来表示，所有营商环境的举措，归根结底要让企业降本增效，有获得感，能赚钱。政府要从企业主体实际运作和感受上下功夫。一切成效，要看企业是否愿意以此为基地，继续扩大生产。
在市场端，东北正推进公务及公共用车新能源推广。国家监管平台数据显示，东北地区的新能源公交客车累计接入量占比相对较高，达到 16.4%，而全国整体水平为 3.7%。长春也是中国首批新能源汽车换电模式应用试点城市。据统计，东北的新能源车里，纯电动车为 64.1%，插混车占到 35.8%，插混车占比明显高于全国水平的 18.7%。因此，多技术路线并行是现阶段东北新能源车推广的现实选择。事实上，东北冬季温度与挪威相差不大，但挪威由于配套设施完善，消费者环保意识高和购买能力强，新能源车渗透率很高，其举措值得效仿。
东北汽车城一边扩大新能源整车生产能力，健全新能源汽车零部件体系，实现供给侧改革，一边培育消费市场，让更多新能源汽车开进东北大地。东北汽车城正充分利用自身积淀的人才及资源优势，因地制宜，与其他城市共同撑起汽车产业链的全球大市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