硅谷巨头马斯克与特朗普的自由主义精神溯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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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探究美国精神的本质,安·兰德无疑是绕不开的人物。作为一位俄裔美国作家和哲学家,安·兰德以其著作《自私的德性》《源泉》《阿特拉斯耸耸肩》闻名于世,这些作品在美国的销量仅次于《圣经》。

安·兰德主张‘利己’是最高道德准则,她高度认可自由与理性在塑造财富与变革世界中的关键作用。这种价值观构成了美国商业繁荣的基石,因此有人认为,不了解安·兰德就难以真正理解美国精神。

在她厚重的小说《阿特拉斯耸耸肩》中,安·兰德讲述了一个极具冲击力的故事:由于不堪重负,企业家选择罢工了。故事中,企业家们因用自己的智慧构建商业帝国后却被社会苛责,一方面被视为不义之财的获取者,另一方面则面临各种法规限制甚至资产剥夺。最终,这些企业家悄然消失,聚集在一个地图上未标注的峡谷中,形成了一个由各界精英组成的自治社会。这个社会秉持‘$’这一象征客观价值的符号,倡导自给自足和公平交易,与外界由政客治理的旧世界形成鲜明对比。

在旧世界里,集体主义盛行,口号围绕‘为了社会进步’‘为了家人和朋友的生活’展开,然而有能力者往往遭受损失,而无能之人则坐享其成。峡谷中的精英们耐心等待旧世界的崩塌,期待在民众绝望之时接管这个世界。

安·兰德的故事充满戏剧性,其作品中的角色也体现了浓厚的尼采式英雄主义色彩。例如《阿特拉斯耸耸肩》中的约翰·高尔特,不仅是天才的发明家,还是连接旧世界与新世界的桥梁,默默引导有能力者加入新阵营。

对于安·兰德的评价始终呈现两极分化。支持者,包括硅谷和华尔街的企业家、提倡自由主义的政客,都将她的理念视为道德正当性的体现。而反对者则批评她近乎邪教,对其提出大量负面评价。

在安·兰德的追随者名单中,不乏知名人士,如乔布斯、艾伦·格林斯潘、前总统里根,以及现今活跃在美国政坛的特朗普和马斯克,还有彼得·蒂尔,后者被戏称为‘硅谷幽灵’。

特朗普与马斯克的安·兰德信仰

尽管特朗普并非读书爱好者,但他却是安·兰德的忠实拥护者。在 2016 年总统竞选期间,特朗普在粉丝包围下高呼安·兰德的名字,并自诩为她书中英雄的化身。在其执政初期,他的核心团队汇聚了多位亿万富翁及安·兰德信徒,如蒂勒森、蓬皮奥、约翰·艾里森等人。

特朗普实施的大规模减税政策、废除奥巴马医保的努力以及建造边境墙阻止外来移民的行为,无不体现了理性利己与自由主义的理念。

相比之下,马斯克则因一贯展现的颠覆性特质而被许多人视为安·兰德小说中的男主角原型。他曾回应记者称,有人告诉他类似的观点,虽然安·兰德的思想极端,但不乏真理成分。

马斯克作为硅谷的异类,以其冒险精神、理性利己态度以及冷漠疏离的形象闻名。他所展现出的特质仿佛是安·兰德笔下人物的现实版。

彼得·蒂尔:黑暗中的灯塔

彼得·蒂尔年轻时阅读了安·兰德的作品,深深折服于其中的英雄正义与邪恶反派设定。随着时间推移,他对安·兰德的敬仰愈发深厚。他在大学期间曾表示,‘贪婪远胜嫉妒,因为它破坏性较低,而且更为诚实’。他更愿意生活在人们不愿分享的社会,而非人人觊觎他人财产的世界。

蒂尔与马斯克共同创立了 PayPal,该公司在 2002 年以 15 亿美元的价格售予 eBay 后,两人与其他核心员工保持密切联系,自称‘PayPal 黑帮’。这个团队孕育了许多成功的创业项目,包括 YouTube、领英、特斯拉、SpaceX、Yelp、Yammer 和 Slide 等。

如果说马斯克是显赫的领袖,蒂尔则是隐藏在幕后的推手。离开 PayPal 后,马斯克投身于特斯拉、SpaceX、Neuralink(脑机接口公司)、xAI(人工智能公司)等领域,并收购了 SolarCity 和推特,频繁出现在公众视野中。

而蒂尔则专注于投资领域和政治舞台。他在 Facebook 尚未被广泛认可时便成为首个外部投资者,从而成为亿万富翁;在马斯克创立特斯拉和 SpaceX 时,蒂尔也是最早的投资人之一。他还大胆押注比特币、以太币、OpenAI 等前沿项目。

他的标志性投资聚焦于探索宇宙的火箭、替代人类的机器人、高层算法的人工智能以及虚拟现实设备等高风险领域。如今这些项目虽已成为热门,但在一二十年前,它们却是风险资本家避之不及的重资产项目。

蒂尔还投入于延长人类寿命的研究,声称目标是活到 120 岁,为此每日服用激素,并预订了‘人体冷冻计划’——将身体在极低温条件下保存,期望未来通过先进医疗技术复活。

硅谷传闻他正在进行‘换血疗法’,定期输入年轻人血液,因此获得‘硅谷吸血鬼’之称。

尽管蒂尔尝试创办大学以打破传统教育体系,但最终未能撼动现有格局,转而设立‘蒂尔奖学金’,资助 20 名怀抱改善世界理念的年轻人,每人提供 10 万美元、为期两年的资金支持,其中就包括以太坊创始人 Vitali。

从 0 到 1:破坏与创新

蒂尔在《从 0 到 1》一书中强调,从无到有的技术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技术创新,他钟爱‘破坏’这一概念,主张摧毁旧规则和秩序。而从 1 到 N 的模式只是重复已有成果,容易导致激烈竞争和灾难。

基于此,他认为‘竞争是失败者的归宿’。他对‘科技停滞’深表忧虑,认为虚拟世界的崛起已经超越了物理世界的进步,感叹‘我们本应拥有飞行汽车,却只得到 140 个字符’。

停滞的原因之一是复杂的技术难题难以攻克,许多早期问题已在百年前解决,而遗留的难题如人工智能的运作机制则异常棘手。

另一个原因在于制度和监管,计算机行业近年来的迅猛发展得益于较少的监管约束。蒂尔在大学时便对制度和群体表现出轻蔑,时常萌生颠覆制度的想法。

因此,在 2016 年的美国总统大选中,他坚定支持备受争议的特朗普,成为其主要金主,与硅谷和精英阶层决裂。若将其支持特朗普视为一次‘风险投资’,那么他无疑是少数押对宝的硅谷投资人之一。

马斯克与权力的联结

马斯克同样在效仿类似的路径,加速向权力靠近,俨然成为‘美国吕不韦’。他已向特朗普及其他共和党人捐赠至少 1.32 亿美元,还利用旗下的 X 平台为特朗普造势,并亲自前往宾夕法尼亚州为特朗普拉票。此外,他还冒着违法风险,在摇摆州推出‘百万美元抽奖’项目,展现了巨大的投入力度。

特朗普则承诺,若当选将任命马斯克领导‘政府效率委员会’。尽管能否兑现尚存疑问,但两人深厚的友谊已确立。

他们均秉承安·兰德推崇的理性利己主义精神,以交易为最高美德,没有绝对原则,因而彼此产生强烈共鸣。

特朗普早年便对政府监管和税收不满。1970 年代,他初到曼哈顿时发现建筑成本飙升、房价虚高、政府负债累累,认为是政府过度干预抑制了商人的投资热情。

于是,他借助父亲的政治捐款争取市议员支持,获得酒店改造项目的减税优惠,房地产行业随之复苏,消费和投资热情弥补了税收缺口,展示了市场的强大力量。

马斯克的新能源汽车、人工智能、太空探索等项目,不仅依赖技术和资金,还需要与政府建立良好关系。

SpaceX 初创时默默无闻,政府订单大多被波音、洛克希德·马丁等老牌企业瓜分。有一次 NASA 授予一家不知名公司独家供应合同,SpaceX 并未参与竞标,令马斯克愤慨不已,他甚至为此起诉 NASA 并获胜。

尽管 SpaceX 在 2008 年成功发射后获得 NASA 价值 16 亿美元的订单,但随后又遭遇美国空军刁难,继续提起诉讼。最近,加州监管机构限制 SpaceX 增发火箭,马斯克再度向政府发起挑战。

虽然 SpaceX 凭借出色表现赢得政府资金,但仍与监管机构冲突不断,这显然阻碍了马斯克的太空雄心。

在电动车领域,媒体也报道马斯克多次受到拜登政府冷遇。拜登的座上宾多为通用、福特和斯特兰蒂斯等传统车企。

在 2021 年的一次活动中,拜登赞扬通用 CEO‘推动整个汽车行业实现电气化’,当时特斯拉交付超 11.5 万辆电动车,而通用仅生产 26 辆。这让马斯克怒火中烧。

通用、福特等老牌车企拥有数千名工会成员,而特斯拉未成立工会,其某些劳工行为受到联邦监管机构审查。

过去几年,马斯克因富豪财富税、反对工会势力、企业监管政策等问题,与拜登政府和加州政府多次交锋。

《纽约时报》指出,马斯克旗下公司至少成为 20 项近期调查或审查的目标,涉及特斯拉汽车安全性及 SpaceX 火箭对环境的影响。

创造者的双刃剑

彼得·蒂尔最初创立 PayPal 时怀揣破坏货币政策、规避政府管控的自由主义理想,但未能实现。然而在 PayPal 的发展过程中,他采用‘闪电式扩张’策略,完全忽视合规性,赌博和色情交易在平台上泛滥,PayPal 借此赚取高额手续费。这种不负责任的做法带来了难以估量的巨大风险。

前美联储主席格林斯潘也是安·兰德的铁杆粉丝,每周末都会参加相关聚会。他曾苦苦思索经济运行的第一推动力,数据模型无法解答,直到读到安·兰德的理论才豁然开朗,认定‘第一推动力’是天赋异禀、特立独行的精英创造者。

担任美联储主席期间,格林斯潘大力推行新自由主义政策,鼓励金融创新,最终引发全球金融危机。事后他反思道:‘人性贪婪远超我的想象’。

如果不考虑贫富差距、环境危机、机器替代人类、技术对社会影响等因素,缺乏监管的纯粹技术加速发展虽能催生颠覆性技术,也可能摧毁创新的土壤。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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