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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残酷的俄乌战场上，一场意义重大的变革正在上演。变革的核心力量——国防科技（Defense Tech），其影响力将远超海湾战争中的空中优势。
借助 AI 算法，能在商业卫星提供的模糊图像里精准识别深度伪装的坦克，依据无人机传回的图像判定战果，并通过数据收集持续优化战场预测算法模型。比如 Founders Fund 和 GSV Ventures 投资的 Palantir，乌克兰借助其旗下侦察和指挥平台 MetaConstellation，可获取指定战场空间的商业数据，涵盖传统光学图像、能穿透云层的合成孔径雷达图片以及可探测火炮爆炸的热图像等。而 a16z、Elad Gil、General Catalyst、Lux Capital 投资的 Anduril，其 CEO Palmer Luckey 称公司的装备、软件和员工都参与了俄乌战争（其装备和软件应指旗下智能指挥操作系统、现场复合感知哨兵塔、静默战术无人机等）。国防科技公司以及投资它们的 VC 们，首次拥有了改变战争进程乃至历史的能力。那么，2020 年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长期以来，美国 VC 对投资国防科技公司兴趣寥寥。除 Founders Fund 外，鲜少有一线基金涉足。主要原因是难以盈利，国防市场主要被洛克希德马丁、雷神、通用动力、L3 Harris、诺斯洛普格鲁曼和波音这 6 大巨头把控，军工订单被视为内部人的游戏。而且获取军队合同耗时久、资源需求大，不适合创业公司，美国 VC 通常建议创业公司远离 To G 业务。
然而，2020 年情况发生了巨变。据 PitchBook 统计，国防科技及与之紧密相关的太空领域投资数量，在多年缓慢增长后，于 2020 年陡然上升，并在随后两年再度大幅增长。
2020 年的新冠疫情引发了美股熔断、供应链危机，大批劳动力退出市场（美国有“Great Resignation”这一专门说法）。许多曾被认为受经济周期影响小或不受影响的行业陷入困境。此时，投资人开始寻觅不受经济周期影响的行业，军工行业便映入眼帘。无论经济状况多糟糕，军费始终呈增长态势，五角大楼的订单源源不断。随着全球经济衰退可能性增大，稳定、可持续且金额持续上涨的军队订单愈发诱人。
2020 年 9 月，Palantir 在纽交所上市。如同之前完美日记上市引爆消费投资市场一样，投资人发现主做 To G 业务、项目制而非 SaaS 模式的公司，同样能被二级市场接纳。2019 年四季度，Anduril 完成 B 轮融资，估值突破十亿美元，成为国防科技公司中的首个独角兽，并在 2020 年二季度 C 轮融资中估值再度大幅提升。投资人由此意识到国防科技公司也能诞生独角兽。
2020 年后，还有诸多因素持续推动国防科技领域投资。以 AI 绘画和 ChatGPT 为标志，AI 技术日益成熟。AI 对国防科技的意义重大，尤其对于国防科技创业公司，技术通用性比先进性更关键。监测炮弹爆炸的技术可用于监测火灾，识别坦克的算法能用于自动驾驶。Palantir 拿下宝洁和瑞士再保险的合同，HawkEye 360 为海事和电信行业提供解决方案便是例证。投资人发现国防科技公司不仅能做军队业务，还可先 To B 再 To G，即便获取军队合同耗时久，创业公司也能从 To B 业务中获得维持生存的现金流。
新一代国防科技产品具有可升级特性，如侦察无人机和指挥算法系统。这类产品能依据军队需求不断升级迭代，具备了 SaaS 公司的特点，可凭借前期产品获取新合同。行业中出现了 Anduril 这样的龙头公司，开始收购其他创业公司以完善产品矩阵或纳入自身平台级产品。近两年，Anduril 已相继收购 3 家创业公司。基于国防科技行业特点，此类收购将不断增加。除收购外，还有合同分包。比如大公司 A 拿到侦察无人机合同，但可能不擅长图像分析，就会给创业公司 B 一个图像分析算法分包合同，或给创业公司 C 一个视觉传感器合同。龙头公司的收购和大公司的分包，为创业公司提供了更多机遇，也为投资人增添了更多退出渠道。
表面上，国防科技公司出售的是算法、系统和各类硬件。但军队真正获得的是硅谷的理念、人才、思维方式，以及最为重要的，背后 VC 所调动的社会资本。Anduril 在一封公开信中表明，下一代伟大的国防科技公司将依据需求而非规格来设计和制造未来装备，这意味着从第一性原理出发解决产品设计问题。以 Anduril 的首款产品——利用 AI 监控边境的哨兵塔为例，它并非依据五角大楼的性能指标投标，而是从需求出发逐步拆解。即政府欲监控美墨边境，为此需将热力图像分析、步伐监测、人脸识别等技术整合于一个产品解决方案中，随后再进一步细化。产品最初以 MVP 形式发布，并在后续持续迭代升级。传统国防承包商需数年才能完成的产品，Anduril 仅用六个月便完成了。Lux Capital 的合伙人 Josh Wolfe 在考察美军装备后对将军们说，如果自己是潜伏在五角大楼的间谍，不会偷任何技术，而是希望军队保持现状。硅谷的国防科技公司通过快速发布和持续升级产品，将硅谷的理念和思维方式融入军队，避免军工产品故步自封。
军队从国防科技公司获取的最重要东西，是背后 VC 所调动的社会资本。按照传统模式，军事技术研发依靠军费，而军费源于税收，即便军费充足，也存在明显上限。但支持国防科技公司的 VC 们，资金来自企业家、大公司、养老金、大学捐赠基金、主权基金等，即动用全社会资金进行军事技术研发，甚至能借助外国资金助力本国军事技术研发，与传统模式相比，资金体量实现了大幅提升。
尽管国防科技领域机遇巨大，但在创投两端也面临挑战。要获取军队订单，仍需深厚的政府关系，这并非指不正当手段，而是要正确、及时理解军队需求，融入军队话语体系，让军队认可产品价值。如近两年最成功的国防科技 VC 之一 Lux Capital，其合伙人及顾问包括前美军特别行动指挥部司令四星上将 Tony Thomas、前 CIA 局长 James Woolsey、前海军助理部长 James Guerts。新晋明星国防科技 VC Shield Capital 的合伙人 Raj Shah 曾是五角大楼创新部门负责人。此外，投资国防科技公司对基金资金来源有要求。国防科技公司 Hadrian 的创始人 Chris Power 称，融种子轮时，他会与每家投资机构的 LP 见面，因为若投资机构的钱超过 5% 来自非美国及其盟友国家，五角大楼可能拒绝给予合同。“这就是为何我们只接受 Founders Fund、Lux Capital 和 a16z 的投资，因为它们的 LP 在硅谷最为‘干净’。”
今年的俄乌战争无疑进一步加速了美国国防科技领域的创业与投资，呈现出创投两旺的态势。这种新趋势、方式及其带来的技术变革值得我们深入思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