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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的省会郑州，正经历着显著的蜕变。回溯十年前，若问及郑州人对这座城市的印象，或许他们会一时语塞。然而，十年后的当下，城市的发展与规划使得大众对郑州有了诸多新认知。地标性建筑‘大玉米’、备受瞩目的‘只有河南·戏剧幻城’、热度居高不下的‘郑州楼市’，乃至走向全国的‘蜜雪冰城’，都成为了人们提及郑州时的关键词。如今的郑州，无疑比往昔更受外界瞩目。在文旅热度持续攀升的当下，这座城市也积极向外界传递着自身的独特魅力。
尴尬的是，与同省份的洛阳、开封相比，郑州在历史文化挖掘方面略显逊色。开封有闻名遐迩的清明上河园，洛阳古都的汉服热也曾引发广泛报道，还有明星王一博作为强大的引流点。就连许昌的本地企业胖东来，都在春节期间成为众人竞相前往、人潮涌动的热门景点。而郑州，这座因火车而兴起、位居‘天下之中’的重要交通枢纽城市，却始终未能打造出一张具有超强吸引力、能够在众多城市中脱颖而出的名片。在龙年春节期间，人们发现，在消费观念发生转变的当下，郑州的性价比特质在文旅热潮中愈发凸显。或许，郑州的流量密码，就隐藏在蜜雪冰城、胖东来等品牌走红的历程之中。
一座以‘性价比’为内核的城市
对于游客而言，了解一座城市往往从商业街开始。在文旅盛行的当下，几乎每座城市都拥有属于自己的商业街和商圈。有的以商场为核心，凭借丰富的小吃和各类消费品吸引顾客，通过四通八达的街道向周边延伸，像长沙的黄兴路步行街、杭州的湖滨银泰 in77；有的则以区域建筑为特色，例如济南的芙蓉街、海口的骑楼老街。郑州同样有其颇具代表性的商业街——百年德化街。它位于老城区，坐落在城市地标二七塔脚下，距离郑州火车站仅一站地铁站的距离。
沿着德化街前行，商城林立。有历经辉煌、没落又重新崛起的亚细亚卓越城，还有友谊大厦、无限城等商场。不过，逛商场并非多数人的首选。来到路边的工厂店、高仿店，以及地下档口密集的商业街，才能真切感受到本地人的生活百态。
德化街的消费构成并不繁杂。小吃是商业街的重要组成部分，在蜿蜒曲折的街道中，档口的经营者深谙当下年轻人的喜好。电视剧《繁花》热播后，上海的排骨年糕也出现在了郑州的街头。沿着德化街一直走到尽头，还会有成排的小摊贩，臭豆腐、炸串、竹筒粽、梨水等美食琳琅满目。其中，蜜雪冰城格外引人注目。几乎每隔十来米，就能看到雪王的标志，其门前总是排满了年轻的顾客，而附近的茶百道、霸王茶姬，却并未像在其他地方那般受欢迎。在北京，首次进驻合生汇的霸王茶姬曾出现爆单的热闹场景，但在蜜雪冰城的大本营郑州，这个以低价赢得市场的品牌，才是永不过时的存在。在本地连锁商超工作的赵瑞表示：‘霸王茶姬在郑州也有顾客众多的时候，多出现在开业活动或节假日的商场内，但人多的时候，蜜雪与其他品牌的顾客数量对比会更加明显。’
在德化商业街，人们在热衷于品尝美食的同时，也总是会前往性价比高的地方，探寻生活中的幸福密码。在北京的三里屯，常常能看到 lululemon、BM 等品牌的门店，但在郑州这座注重性价比的城市，国产品牌特步、森马等更具价格优势的门店同样占据着一席之地。
德化街没有那些价格高昂的品牌，这里没有王俊凯代言的 Champion，也没有年轻人热衷的 MLB，但却有与其品牌标识相似的 Cimalegen、MLBUSA、New brcleer、BABIBOY 等店面，让人眼花缭乱。
尤为重要的是，这里的价格十分诱人。走进 BABIBOY，一进门就能看到醒目的横幅：3 件上衣 /100 元，2 条裤子 /150 元。而 Celaoement 工厂店更是写着‘全场 2 折’‘清货清零’等字样，所谓的‘亏本甩卖’情况在 New brcleer 等看似仿品的门店也屡见不鲜。
关注消费领域的新媒体从业者王义，家住在德化街附近，她回忆道：‘以前这里还有真维斯、美特斯邦威的店面，现在都不见了。’在德化街这个地段，这些品牌既没有设计优势，渐渐地也失去了价格优势。在附近的档口，人们很容易就能找到价格亲民的替代品——59 元的裤子，79 元的外套，150 元的鞋子……如果这家店没有心仪的货品，在转角的那家店也很可能会遇到。来到德化街的年轻人主要做两件事：购买美味的食物，挑选实用的商品。如果说淄博的走红得益于当地热情质朴的百姓，哈尔滨的爆火与冰雪、锅包肉紧密相连，那么高性价比的消费市场，极有可能成为推动郑州变身网红城市的强大助力。
商场 VS 摆摊，碰撞出性价比
德化街之所以具有如此强的代表性，不仅是因为其独特的地理优势，还在于它连通着四周的商业地带。从德化街沿着主干线直行一公里左右，便会到达郑州丹尼斯·大卫城。与德化街的构成截然不同，大卫城主打高端路线，从 GUCCI、香奈儿、迪奥到 LV、卡地亚、宝格丽、CELINE 等众多高奢品牌遍布大卫城一层。据郑州商业观察报道，2023 年丹尼斯·大卫城实现了 94 亿元的销售业绩，同比 2022 年增长了 32.3%，相当于三分之一个北京 SKP。
然而，高奢品只是少数人的消费领域。春节期间的大卫城，一层高奢店门可罗雀，而在负一层，美食区域则是另一番人头攒动的热闹景象。
这样的对比并非个例。走出大卫城，经过旧日网红商场大上海城，在人民路上会看到丹尼斯这家河南零售行业的领军企业打造的第一家门店。这里曾创下 36 小时营业不打烊、销售额达 3.6 亿的辉煌成绩，也曾是本地居民逢年过节采购商品的必选之地。但受本地多个商圈崛起、居民生活方式改变等因素的影响，丹尼斯人民路店的客流量被分流，反而是隔壁的合记烩面顾客盈门，座无虚席。
‘不是香奈儿买不起，而是摆摊更有性价比’，这句话生动地描绘了郑州当下的消费生态。对于普通人而言，奢侈品并非生活必需品，昂贵的产品总能找到价格更为亲民的替代品。不断向精品百货方向发展的商场，与如今本地居民的消费意识逐渐背离，‘低价’‘性价比’反而更能激发消费者的购买欲望。另一方面，郑州确实存在着规模巨大的‘低价’市场，将生活日常开销维持在一定水平。
沿着大卫城直行 1.8 公里来到健康路，这里的夜市一般从晚上六点左右开始。大量商贩将袜子、围巾、帽子、零钱包、水果、小饰品等各类小商品运到相应位置，以低价出售。王义记得，没有夜市的时候，健康路两边有许多运动品牌的门店，比如 361 度、NIKE 等，但与夜晚健康路的热闹场景相比，这些门店显得有些冷清。在王义看来，由于地理因素，这些门店的产品功能性欠佳——既没有新品，性价比也不高，‘如果大家注重潮流感，会到热门门店购买新品，如果不看重潮流，大家就会选择到奥莱的工厂店，购买性价比更高的产品。’
德化街地下，还有容纳大量档口的未央街。这条街道连接着地铁通道，随着地铁的整改，这里被修缮得焕然一新，甚至成为文旅宣传推广的重点区域，打卡墙、文艺语录随处可见。
春节期间，未央街到处都是购买新衣新鞋的年轻人。这里既有古风服饰店、自主品牌，也有绣着 YSL、拉夫劳伦等 logo 的款式。总之，在这里，人们很有可能以相对较低的价格，买到质量不错的衣物。
从德化街到银基商场，一路上都能看到摆摊的商贩，四处都是 39、49、59 的特价产品。而到了银基，更是性价比的天堂，从负一层到七层，童装、女鞋、男装、潮流或者欧韩服饰应有尽有。在抖音搜索银基直播，能看到各个档口的老板娘在推销自家的产品，有不到 20 元的短袖，也有不过百的春季时兴外套。
在这样低价的市场氛围下，如果品牌没有足够的性价比优势，很难在竞争中脱颖而出。赵瑞以自己所在的商超行业为例说道：‘我们门店的便当、饭团在本地的销售情况并不理想，它们是毛利较高的鲜食，而外面的档口和小摊售卖的同类产品更加便宜好吃，大家自然不会选择我们这里。’从饮食到日常生活用品，郑州的本地生活处处都写满了‘性价比’的字眼，这也是蜜雪冰城在郑州长盛不衰的主要原因。
性价比，一张新的城市名片？
春节期间的郑州，处处洋溢着大力发展‘文旅’的雄心壮志。
一位在郑州本地工作的教师表示，河南如今对文旅非常重视，除了进行基础的城市建设外，景点还设置了各种 NPC，乘坐地铁时，也能看到‘文旅喜市’的宣传。本地品牌也纷纷采取行动，赵瑞称，自己所在的公司会在自营商品上设计带有河南话字样的包装，甚至在高铁站设置商品售卖点，试图吸引更多人的关注。从大学生到中老年人，很多人都在讨论城市的变化，对其他文旅城市的兴起既羡慕又有些‘恨铁不成钢’，操心本地的文旅缺乏互联网思维。
从城市规划也能看出这种迫切的心情。返乡期间，只要一下高铁站，就能随处看到河南文旅宣传的屏幕广告。这座新一线城市急切地希望‘尔滨热’同样能在自己身上发生。在二七商圈，还有显眼的标语写着‘老城复兴，古都新生’，特产超市分布在容易到达的地方。
在大力发展之下，河南取得了不少令人瞩目的成绩。线上有备受赞誉的河南春晚，线下有‘只有河南·戏剧幻城’，文旅人气爆棚。据河南省文化和旅游厅公布的数据显示，只有河南·戏剧幻城成为河南省旅游收入前五位之一。郑州市周边地级市中牟，春节长假全县共接待游客 377.8 万人次，实现收入 11.15 亿元，与 2019 年、2023 年可比口径对比，人次增长 1631.04%、327.86%，收入增长 7823.25%、536.12%。尽管郑州文旅一直在努力，但在互联网上最出圈的，仍然是周边城市性价比极高的超市品牌胖东来，以及本地低价奶茶饮品蜜雪冰城。
就像大家在短视频中看到的那样，2 月 8 日，本地市民张晓花 25 分钟乘坐高铁到达许昌站。她告诉我们，在这里，你随便凑一凑就能找到前往胖东来的同行者，而到了现场，早已是人满为患，‘胖东来（时代广场店）九点半开门，我十点就到了，但茶叶店已经没有号了。’逛超市买东西不仅要排队，甚至还要排号，这种情况在全国独一无二。
到胖东来学习过管理经验的赵瑞说，茶叶如此受欢迎，是因为茶叶行业利润相对较高，而胖东来性价比高的茶叶，更能吸引大众，‘比较货真价实，同样价格的茶叶，在其他地方只会更贵。而且胖东来的商品保真，售后无忧。’
同样，作为本土出圈品牌，蜜雪冰城更是以郑州为中心，向周边地区辐射。在郑州周边地级市巩义，霸王茶姬、瑞幸常常面临生存挑战，因为注重性价比的小县城居民更喜欢均价 6 元的蜜雪冰城。
据 DT 商业观察统计，过去一年，年轻人的消费观念更趋向于理性：他们在看重性价比的同时兼顾质量和实际需求，经常通过多平台比价、寻找平替的方式，找到消费的最优解。事实上，郑州的性价比内核恰好契合了当下年轻人的消费理念。从雪王的兴起，到胖东来的爆火，在越来越多的人注重实惠好物的今天，‘性价比’也将会成为郑州手中一张新的城市名片，和那些深深扎根于中州大地的无数文化符号一起，成为吸引人们来到这里的有力理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