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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两年,全球创投行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其中最明显的就是资金供给过剩。根据 Pitchbook 的数据,截至 2021 年第三季度,美国一级市场融资已经达到 960 亿美元,远超过 2020 年的记录(858 亿美元)。这样的资金狂潮使得风险投资(VC)这一之前较为小众的资产类别,开始从“另类”走向主流,同时也给传统 VC 带来了极大的挑战。
在这样的压力之下,红杉资本提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案。不过这个方案并非颠覆性的,它选择了放弃 VC 界传统的十年存续期,转而设立没有固定期限的常青基金,并更名为红杉基金(The Sequoia Fund)。
红杉资本合伙人 Roelof Botha 表示,传统 VC 模式已经不再适用,与创业公司的关系不应随着基金的到期而终止,红杉应该参与被投资公司上市后的收益回报。这意味着,红杉放弃了以退出为目标这一传统的投资模式,实际上是在进行一种自我革新。
目前,红杉的常青基金方案仅限于其在美国和欧洲的投资,尚未覆盖中国和印度市场。然而,考虑到红杉在行业内的引领作用,更深入地了解常青基金或许能引发投资界的思考,它会不会成为未来创投的新趋势?什么样类型的基金适合设立常青基金呢?
常青基金的定义其实很简单,如其所名,它意味着能够在公司发展的各个阶段持续提供资金,就像常绿树一样,四季常青。它的资金结构颇具特色——有限合伙人(LP)往往侧重于长期价值投资,主要通过基金收益的方式收回投资,而不寻求一次性的退出。相较于普通的基金,常青基金最大的特点便是没有固定存续期,意味着管理团队(GP)可以集中精力于投资本身,而不必顾虑筹资压力。
正如一位投资人所指出的,常青基金的长周期选择更多,可以从商业利益出发,决定是继续持有现有股份,还是退出投入收益更高的项目。究竟什么样的钱适合通过常青基金的方式进行投资呢?在国外,家族基金、大学基金、退休金以及主权基金等都倾向于设立常青基金,因为这些机构往往更看重资金的持久性,而非短期内的超额收益。
最为知名的常青基金无疑是诺贝尔基金。1901 年,诺贝尔留下的遗产总额为 3323 万瑞典克朗,其中 3100 万设立了诺贝尔基金会。经过 120 年的发展,诺贝尔奖基金会不仅每年源源不断发放奖金,其资产净值更是屡创新高。根据 2020 年的数据显示,基金的资产净值已达到 18 亿克朗,约合 2 亿美元。
红杉在设立常青基金的同时,于 11 月 1 日在世界著名科学家论坛开幕式上宣布,独家捐赠 5 亿元人民币给世界知名科学家协会,以设立“世界知名科学家协会奖”。红杉创始人沈南鹏提到的关键词正是“永久、永续”。
那么,什么样的管理人(GP)适合成为常青基金的掌舵者呢?在这一领域,以泛大西洋投资(General Atlantic)为例,这家公司成立于 1980 年,以其深厚的专业知识和独特的资本结构,成为专注、耐心的长期投资者。另一家获得关注的也是以云计算独角兽 Snowflake 的首次公开募股(IPO)一举成名的老牌风投 Sutter Hill Ventures(SHV),同样属于常青基金范畴。
总结来讲,常青基金的主要优势在于能够专注于“长期”投资,走出退出压力,从而更久地持有优质资产。创业本身就是个充满风险的过程,许多早期投资者在自己的投资组合中往往遵循“二八法则”,即大多数收益来自为数不多的高潜力公司。但由于存续期的限制,大多数投资机构无法在被投资企业上市后长期持有股份,从而错失上市后公司可能创造的更大价值,这实际上相当于在扼杀一只“下金蛋的鸡”。
另一方面,投资机构的压力也常常转嫁到初创企业身上,使得它们在发展时面临过早上市或维持高增长的压力,最终影响公司的健康发展。什么样的 GP 才能成为“时间的朋友”?“我知道常青基金的好处,但我想做常青基金,但 LP 并不信任我。”一位投资者如是说道。常青基金显著的特点,就是 LP 与 GP 之间的利益高度一致。
LP 希望通过长期投资获得回报,GP 则能够信任 LP 不会突然退出。项目公司的估值挑战也是常青基金面临的重要问题,如果 LP 过早退出,常青基金可能会迅速枯竭,甚至面临一次性清算的风险。蜂巧资本创始合伙人屠铮指出,VC 和 PE 是否能设立常青基金,主要取决于两个因素:第一,资金是否具备长期或超长期的特性,并且得到高度信任;第二,投资阶段必须是中早期,并能够紧密伴随企业成长,甚至在上市前后对企业的基本面有更精准的预判。符合这两点的投资机构可以尝试发起常青基金。尽管在海外这一理念已不是新鲜事,但在国内,由于资金属性,人民币基金在设立常青基金上仍面临挑战。
但有些新一代企业家或家族办公室也开始逐渐接受常青基金的理念,蜂巧资本的 LP 中,有些企业创始人或家族办公室甚至表达了设立常青基金的想法。对于当前国内环境而言,政府引导基金或许可以成为常青基金模式的先行者。
随着科技创新成为中国发展的核心任务,确保资金的稳定供应至关重要。全国政协委员、中信资本控股有限公司的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张懿宸在 2021 年的两会访谈中提到,中国的政府引导基金可以借鉴国外的常青基金模式,转型为“常青引导基金”。他认为,由于常青基金没有固定的存续期和投资期限,引导基金能够较为灵活地分散资金投入时间,避免投资过于集中,受到市场波动影响。持续投资将对创投行业的长期稳定发展产生积极作用,同时也会支持各级政府实现长期产业发展目标。
因此,常青基金不仅仅是投资策略的变化,更是创新的表现。红杉的新举措,或许与近年来 VC 和 PE 日益交叉的趋势有关。随着资本涌入,优质资产愈发稀缺,行业竞争也愈发升级。VC 期望能够长期持有难得的优秀公司,而 PE 则希望能更早锁定潜力项目,获取超额回报。在这样的背景下,各大资本方都在不断寻求创新。
例如,今年 10 月,比尔·盖茨在 SOSV 气候技术峰会的采访中表示,未来气候投资的回报将与顶尖科技公司相当,因此他通过参与风险投资基金“突破能源”(Breakthrough Energy Ventures)投资与气候相关企业。此外,还有专门支持退伍军人创业的基金,如总部设在弗吉尼亚的“Hivers and Strivers”,自称为一家聚焦于投资拥有美国军校背景创业公司的天使投资机构。
而在基金架构方面,红杉的常青基金并非模仿已有的结构,而是设计了一套提升 LP 流动性的机制。这支红杉基金将成为一个流动投资组合的开放基金,其中将包含红杉精选的常青公司的市场投资头寸,并将资金分配到多个封闭式子基金中,后者将对初创企业进行从成立到上市各阶段的风险投资。
这样的设计使得 LP 更容易调整承诺资本,灵活性和开放性让许多 LP 倍感放心。而在退出机制上,也需对当时的组合估值进行评估。红杉美国合伙人 Roelof Botha 在公开信中指出,作为一个投资科技创新的行业,风险投资本身却鲜有革命性的创新。自 20 世纪 70 年代以来,风险投资机构一直遵循着为期 10 年的基金存续期。然而在这个情况下,“当芯片越变越小,软件已经上云,风投行业却依然停留在使用软盘的时代。”
总而言之,无论常青基金的期限如何,最关键的是投资的态度。红杉通过常青基金展现了自己的信念,正如它在 Twitter 上所言:“耐心是一种美德,更是一种聪明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