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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 年 10 月一个温暖的傍晚,刚担任迪士尼 CEO 不久的罗伯特·艾格拨通了苹果 CEO 史蒂夫·乔布斯的电话。他鼓足勇气打这个电话,是为了一个在自己看来都不太现实的想法——收购皮克斯。他觉得这个电话非打不可,哪怕会被对方直接拒绝,否则,要扭转迪士尼的颓势就无从谈起,自己的任期也可能提前结束。
当时,迪士尼正处于企业发展的黯淡时期。曾经引以为傲的迪士尼动画已风光不再,市值大幅下跌,前任 CEO 也因业绩不佳被赶下台。然而,迪士尼的董事会成员却像鸵鸟一样,逃避现实,自欺欺人。
此时的皮克斯公司,凭借在电脑动画领域的突破,成为动画电影的领军者。《玩具总动员》《海底总动员》等爆款动画片接连推出,彻底抢走了迪士尼过去的风头,迪士尼多年来建立的动画片老大地位岌岌可危。皮克斯的实际控制人正是苹果公司的创始人史蒂夫·乔布斯。
艾格上台前就敏锐地意识到,要拯救迪士尼,必须先拯救迪士尼动画。上台后,他立即行动起来。
履新后的第一次董事会,是他让董事会成员“清醒”的绝佳机会。为了开好这次董事会,他提前让几名高管准备了两份“清醒剂”:一份是迪士尼动画的核心用户——“12 岁孩子的妈妈”已投向皮克斯的调查结果;另一份是近十年来迪士尼动画表现平平,虽推出不少动画电影,但无一部成为爆款。在刚开业不久的香港迪士尼乐园游行队伍中,没有一个是近十年的卡通形象。
高管们深知这些信息有多糟糕,试图劝说艾格不要因此毁了自己的前程,但遭到艾格的坚决拒绝。在他看来,只有让董事们了解这些赤裸裸的真相,才能为拯救迪士尼找到突破口。果然,投屏上显示的真相让在座的董事们感到羞愧:他们有的恍然大悟,有的恼羞成怒,还有的对艾格增加了敌意。
艾格上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董事们敲响警钟,让他们明白公司的真实处境。他的这一招,为自己在公司推行主张埋下了伏笔。
艾格趁热打铁,直言要拯救迪士尼,必须先拯救迪士尼动画,而要拯救迪士尼动画,就必须引进有优秀创意的高端人才。但通过“社招”找人几乎不可能,在公司内部选拔也毫无希望,否则迪士尼动画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就在大家一筹莫展时,艾格顺势提出了收购皮克斯的大胆计划。
这个建议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大家都觉得艾格自不量力。不久前,迪士尼刚结束与皮克斯的合作,前任 CEO 迈克尔与乔布斯关系很僵,董事会很多人也不喜欢乔布斯。有人质问艾格,为何不花高价把那两位高手挖到迪士尼来。艾格无奈地回答,他们不是普通人。在他看来,真正顶级的创意人才不是贪图钱财的俗人,真心尊重他们才是求贤若渴者应有的态度。前任正是因为不尊重乔布斯,才导致如今皮克斯与迪士尼分道扬镳。
这场争论最终以艾格的“胜利”告终。过了这一关,他先让公司首席财务官暗中准备了一份财务报表,并与另外两位高管日夜商讨迪士尼收购皮克斯的条件。理智告诉他们,收购皮克斯几乎不可能,即便有可能,迪士尼要付出的代价也难以估量。
一个休息日,艾格把收购皮克斯的计划告诉了妻子。妻子也认为这是个梦,并暗示他,全球 500 强企业 CEO 的平均任期不到四年。艾格明白妻子的意思:与其畏缩不前,不如放手一搏,万一成功了呢?
在家给自己鼓了一下午劲后,傍晚开车出门时,艾格给乔布斯拨通了电话。乔布斯没接,这让艾格松了口气。但没过多久,乔布斯回了电话。闲聊几句后,艾格吞吞吐吐地说出了想收购皮克斯的想法。说完,他等着乔布斯的断然拒绝或惊讶的大笑。
沉默了几秒钟后,乔布斯竟然回答说,这似乎不是个愚蠢的建议。经过反复试探,艾格才意识到这是真的,他当时甚至想咬自己的手指确认一下。
为表诚意,艾格马上决定前往皮克斯总部,亲身体验皮克斯的创意氛围,乔布斯很快就答应了。
皮克斯对艾格的到来表示了极大的尊重,创意团队的主要成员都与他见面,并带他参观了充满科技感的创作空间,还为他播放了正在后期制作的高质量动画影片等。皮克斯的制作状态和文化氛围让艾格十分兴奋。第二天,他给乔布斯打电话,本想控制一下激动的心情,毕竟这是一场商业谈判,过度赞美对方不利于讨价还价。但在乔布斯接起电话的那一刻,艾格放弃了矜持,毫无保留地表达了昨天参观皮克斯的经历和兴奋的心情。艾格后来回忆说,这种真诚流露的热情显然起到了效果,乔布斯感受到了他的真诚。
之后,乔布斯在自己四面都是玻璃的办公室里与艾格展开了一场“较量”:在一块几乎与屋子一样长的白板上,两人分别写下各自公司的优势和劣势,以论证收购的合理性和可行性。结果不言而喻,捉襟见肘的迪士尼动画明显处于下风。不过乔布斯并没有得意,反而为这桩收购的进一步发展开了绿灯,并表示只要负责皮克斯创意的两位高管同意就行。
艾格对说服皮克斯的两位高管充满信心,因为其中一位是迪士尼的旧部,只需设法修复他当年被迪士尼解雇的心理创伤。艾格亲自出马,两位皮克斯高管愉快地答应了。
最后时刻,仍有不少董事会成员对如此高价的收购心存疑虑,有人担心乔布斯专横跋扈,难以相处。艾格精心准备了在董事会的发言,甚至找出自己崇拜的西奥多·罗斯福的演讲稿为自己打气。演讲开始时,他满怀激情地说:“迪士尼的未来,就在此刻诸位的手中。”
最终,双方以 74 亿美元达成协议——迪士尼收购皮克斯,保留皮克斯独立品牌,乔布斯成为迪士尼最大的个人股东。
在董事会投票前,出于友谊,乔布斯私下向艾格透露自己癌症复发,并提醒艾格还有退出的机会,但艾格在伤感之余,仍决定遵守约定。自此,皮克斯归入迪士尼旗下,成就了一段品牌佳话。
将皮克斯纳入怀中后,迪士尼焕然一新,重获生机。在艾格的主导下,迪士尼又相继收购了漫威、卢卡斯、福克斯等,构建了 IP 矩阵。在乐园建设方面也取得了多项成果,2016 年上海迪士尼乐园建成。在互联网化方面,迪士尼也不落后,成为全球最大的流媒体平台之一。
如今的迪士尼,已成为全球超级传媒品牌。罗伯特·艾格与史蒂夫·乔布斯 17 年前的合作佳话,为他执掌迪士尼十几年奠定了基础,也开启了迪士尼再次蜕变、引领娱乐业商业模式变革的新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