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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美元 VC 合伙人曾言，VC 需洞察变化，因颠覆性创新契机蕴藏其中，而观察变化的方式便是用眼睛去看。回溯往昔，10 年前专注移动互联网投资的 VC 每日刷应用商店下载榜，去年投身消费领域投资的则天天关注淘系销量榜。用户调研靠电话询问产品优劣及复购意向，趋势判断依赖埋头做行业研究并与专家交流，维系“高 P”关系靠定期聚餐，构建生态靠参与行业聚会。
时至 2022 年，多数投资人在做投资决策时，仍过度依赖人力收集的数据、熟人的背书，以及难以言明却人人自称有方法论的“看人”眼光，亦或是自认向来精准的直觉。
在大洋彼岸，数字化革命正蓬勃兴起，主流 VC 普遍搭建起涵盖募投管退全流程的数字化系统。据 Garter 报告预测，到 2025 年，超 75% 的 VC 和早期基金投资者将借助 AI 与数据分析获取投资决策关键信息。在投资领域，AI 和数据科学将比直觉及难以量化的内心声音更为重要。
目标
曾负责某美元 VC 数字化系统开发的 Brown 介绍，当下一线 VC 基本都有自主开发的数字化系统，腰部及以上的 VC，或自主开发，或采用第三方系统，或在第三方系统基础上深度定制，均在探索数字化之路。
然而，数字化的目标究竟何在？遗憾的是，许多 VC 并无明确目标，或是迫于 LP 压力，或是受同行影响。
部分美元 VC 尝试数字化，直接缘由是美元 LP 的压力。早在 10 年前，美国 VC 便开启系统性数字化转型，以数字化闻名的 SignalFire 于 2013 年 1 月成立，其创始人 Chris Farmer 在前东家 Bessemer 的数字化尝试早于 2009 年。已然尝到数字化甜头的美元 LP 自然会质疑，自己投资的中国 GP 为何无此类举措？故而，在募资时，数字化便成了美元 VC 不可或缺的谈资。
后续跟风者更多是迫于同行压力，自身并未深思熟虑，只因见同行如此行事，便也跟风尝试。Brown 离职后，猎头频繁致电，当他询问潜在雇主对数字化的思考及具体目标时，得到的答复往往是：目前尚无具体目标，只因见竞争对手在做，所以想尝试，具体目标待其入职后再商议。
当然，也有不少 VC 有清晰的目标，大致可分为两类。
一类是期望借助数字化提升效率，如提高项目覆盖率。但实际上，数字化仅为现有工作流程的补充。例如，投资经理在看过合伙人推荐、朋友背书、FA 举荐、行研发掘的项目后，才会浏览几个系统推荐的项目。
另一类是将工作流程数字化，即对线下行为进行数字化记录，便于日后考核与复盘。据 36 氪报道，一家一线双币基金追踪所有投资人的判断，从项目录入、上会到后续发展皆有记录，以此作为评判其能力的依据。
工作流程数字化还有一个不言而喻的目标，便是将调研、用户访谈、投资笔记、行业观察、创始人联系方式等认知与资源沉淀于自身系统，防止单个投资人离职后，相关认知、经验与资源随之流失。
在此目标导向下，这些 VC 的数字化仅为现有工作流程的辅助，是工作流程的线上呈现，未改变也未定义工作流程。
投入
数字化通常意味着高额投入。据公开资料，Inreach Venture 为其数字化系统耗费 500 万英镑及 2 年时间，且每年仍需投入 100 万英镑；SignalFire 的数字化系统每年花费 1000 万美元；Correlation Ventures 那套号称科技行业最复杂的数字化系统，开发耗时超 4 年；Coatue 每年在数据科学上的投入超 3000 万美元。
翻阅国外数字化成果显著的 VC 官网，招聘页面上数据科学家和算法工程师占据多数。
Brown 介绍，未拥有自主系统的 VC 每年花费几万块购买第三方平台账号，即便有自主系统的一线美元 VC，每年投入通常也不超百万人民币，团队人数一般在 3 人左右，他所在机构仅有一人。
在 VC 行业，从事此工作的人员薪资普遍低于同等能力与工作年限的大厂程序员。在 VC 内部，该部门仍处于边缘支持地位，类似传统企业的 IT 部门，与核心投资业务关联甚远，难以改变业务，自身价值难以体现，故而人员流动性较大。
当被问及中国 VC 数字化投入为何如此之少时，Brown 表示，数字化是重大变革，对 VC 而言涉及方方面面。中国 VC 将数字化想得过于简单，投入少并非因舍不得花钱或资金匮乏，而是资金投向的抉择问题。就那么多管理费，是招聘 10 个投资经理，还是 10 个数据工程师？
若选择招聘 10 个数据工程师，由谁来面试？如何评判码农水平？是合伙人精通还是 HR 擅长？
招来 10 个数据工程师后，管理架构如何调整？给予何种职位？同为总监，薪资是参照投资总监还是中后台总监？
即便资金投入、人员招聘到位，开发出数字化系统，也会面临诸多问题。是系统辅助工作流程还是定义工作流程？是体现工作流程还是改变工作流程？
投资人时间有限，优先查看系统推荐项目还是朋友推荐项目？对于系统判定不佳但各家争抢的明星项目，投资人该相信谁？
诸如此类问题环环相扣，皆指向一个结论：数字化并非辅助工具，而是一场革命。
数字化究竟是什么？首先，它意味着信息获取方式的变革，即投资流程中的“输入”环节。投资人的信息源将不再主要依赖 FA、同行、同事、论坛、外部咨询、行业大会，而是源于系统对千万级数据源的抓取。“输入”方式的改变，必然引发公司文化、组织架构、管理方式的变革，VC 合伙人将更似科技公司 CEO，管理一群数据科学家和算法工程师，而非几十个投资经理和分析师。既然信息主要由系统抓取，是否不再需要在北上深乃至硅谷、特拉维夫开设办公室？
数字化还意味着投资流程中“输出”的变革，即投资结果。投资动作将更迅速、频繁、广泛。动作敏捷性的改变，不仅带来竞争优势，还将促使投资策略改变，甚至重新定义投资策略。
倘若能更早投资，在众人认知趋同之时，能否抢先投得优质项目，效果类似以往投中非共识项目？若能更快、更多地投资，以往被视为死路的撒胡椒面式跟投是否也能收获不错收益？Correlation Ventures 已证实此路可行。数字化将提升整个生态内信息和认知流转、分发的效率与准确性，如同在由 LP、孵化器、产业园区、个人天使、VC、PE、被投企业等构成的社区中融入字节跳动的算法。张三的认知可分发给李四，也可传递给企业 A；企业 A 的信息能分发给王五，王五基于信息形成的认知再分发给企业 B。生态内信息与认知的高速流转和智能分发将重新定义生态内各实体的互动方式与关系。例如，VC 与被投企业间无需再通过 Excel 表格传输数据，而是实现双方数据系统对接；投资人和被投企业的关系将不再局限于董事会层面，而是深入一线业务，一线业务的数据反馈重新参与生态内流转与分发。
曾有投资人自嘲，每日关注 SaaS 项目，投资众多企业服务公司，却仍需手工粘贴发票报销，内部文件从 Word 版 V1 更新至 V20。
下次向 LP 讲述投资硬科技的故事前，不妨先强化自身的科技实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