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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想记录几个人物的故事，他们是上海的团长、志愿者和快递员……但实际上，他们大部分从未从事过团购，第一次成为志愿者，甚至并非专业的配送人员，他们都有各自的职业。
在这特殊时期，他们仿佛经历了一场人生转变，以另一种身份重新定义自我。我曾遇见一位紧急注册外卖员的媒体人，也结识过一位不满小区团长利用邻居资源牟利，转而自主发起团购的工程师。后来，我遇到了葛洋帆，他的故事让我联想到电影《少年派的奇幻漂流》。
从澳洲归来，开启志愿之旅
2022 年 4 月初，正在成都出差的葛洋帆满载一车物资，驱车返回上海。自此，他驾驶着车辆穿梭于浦江两岸，为有困难的人群代购药物、接送患者、运送物资。
正如电影所言，若我们每段经历都能推动我们走得更远，那便是生活给予我们的馈赠。此时的上海，既是折叠的，又是开放的。如果不是这场疫情，像葛洋帆这样有过海外留学背景、在香港做过银行家、在澳大利亚创业、如今定居上海新天地的他，恐怕永远无法与桥下的流浪者、化疗病人和老年糖尿病患者产生交集。
2016 年前后，他在澳大利亚创立了跨境支付公司 RoyalPay，致力于推广中国支付解决方案走向世界。腾讯五虎之一的曾李青是他的天使投资人。由于业务需求，他通常一年中有一半时间在中国，另一半时间在澳洲。然而，受疫情影响，近两年他一直留在上海。
原本计划四月返回澳洲的他，因疫情再度滞留，成为民间志愿者团队的一员。当我询问他这些天在外的感受时，他提及了城市的停滞、物流的阻塞及资源协调的难题，还道出一句让我深思的话：‘虽然上海生病了，但上海的人是可爱的。’
三次对话，见证人性光辉
我和葛洋帆的交流分成了三次：一次深夜十一点多，一次行车途中，另一次是他通行证到期居家隔离期间。清晨六点，他发来消息，而我则在三个小时后回复。
4 月 20 日，他前往长宁区一座桥下运送物资。几个年轻人通过网络辗转求助，称自己已风餐露宿三十多天。根据定位，他携带一后备箱物资出发，却发现距离繁华的凌空 SOHO 仅 900 米之遥，却怎么也找不到桥下的人。兜了几圈后，终于发现需从检查站旁翻越过去，沿路走下去才能抵达。原来，他们是一群工地工人，因疫情被禁止居住，无奈之下栖身桥下。起初以为几天就能熬过去，后来打算乘火车离开，却因封城而滞留，形成一个死循环。
附近的热心人伸出援手，比如一位卡车司机帮忙发送求助信息，检查站的工作人员也多次送来物资，包括捐赠品和个人用品。这使葛洋帆意识到，看似职责范围内的帮助，实则源于内心的善意。
加入志愿者团队，多方协作
尽管最初有所顾虑，但葛洋帆最终决定返沪，并迅速联系租车公司购置大量物资，两天内赶回上海。然而，他原居住的小区拒绝其进入，只能暂居低风险区域，每日坚持做核酸和抗原检测。
起初，他并未料到疫情如此严峻，但既然已经回来，便决心尽一份力，抱着‘来都来了’的态度坚持到底。他自费开展公益活动，亲自驾车配送物资给被困的零工群体，如外卖员、快递员和个体经营者。
单打独斗的效果有限，因此他加入了一个成立于 2020 年武汉疫情期间的民间志愿者组织。凭借过往经验，该组织很快高效运作起来，成员分工明确，设有信息组、运营组等。葛洋帆隶属于城市机动组，负责代购药物、接送患者和运输物资。
与此同时，母校复旦大学的校友们得知此事后，纷纷化身为‘运输大队长’和‘采购小能手’，将所需物资送至指定地点，由葛洋帆接收并快速分发。此外，一些企业也主动联系他，慷慨捐赠物资。
精准服务，传递温暖
为了更高效地服务，葛洋帆在美团、饿了么和叮咚买菜注册为骑手，但考虑到这些平台的服务对象多为非紧急需求，他仍选择自驾配送。有时订单十分紧急，例如要求次日早晨七点前接送患者就医，但因出入证未办理妥当，志愿者们需不断拨打各类电话协调。
有些援助恰逢其时。几位复旦校友捐赠了 50 箱康师傅 3 + 2 饼干，这款含盐量较高的食品非常适合有胃病和糖尿病的老年人。通过一名小区志愿者，这些饼干被及时送到独居老人手中，志愿者反馈，老人们欣喜不已。
对于不同需求，还需精准匹配。例如发放方便面、罐头等基本生活物资时，必须确保回族朋友收到的是清真产品。
困境与希望并存
近期，葛洋帆与其他志愿者正积极解决两个问题：一是联络流动核酸检测点，方便外卖员；二是寻找愿意接纳外卖员和快递员的住宿场所，哪怕是一家青年旅舍，以便他们能洗澡、如厕并获得休息。
然而，这一问题不易解决，鲜有酒店愿意配合，因为一旦出现阳性病例，可能会导致群体感染，带来巨大责任风险。同样，许多外卖员虽为本地人，却因小区限制无法回家，邻居既依赖他们送货，又不愿接纳他们入住，这无疑令人矛盾又痛心。
由于无处可去，这段时间不少外卖员被迫睡在天桥下。葛洋帆为他们送去物资时，听到一名小哥感慨：‘我们该怎么感谢你啊？’
那一刻，他内心充满歉意：‘好对不起他们，作为上海目前唯一的配送力量，他们却连容身之地都没有。’
但他也感受到，这些外卖员心态积极乐观，懂得感恩。一路上，他深入陌生人生活中，体味着细微而复杂的感情，时而悲伤，时而喜悦，偶尔还会因人性的闪光点而激动不已。
